九月,秋風送爽,天空湛藍高遠,
午後時分,微風輕拂,陽光斜灑在大地上,暗暗悶熱!
浦子口城,城門巍峨,守衛身著鎧甲,手持長槍,
即便汗流浹背,但依舊神情肅穆。
城門處往來百姓軍卒,絡繹不絕,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沉穩而有節奏的馬蹄聲,吸引了百姓以及守城軍卒的注意。
遠處一隊人馬緩緩而來,為首之人正是大明曹國公李景隆。
他身騎大馬,身著身穿華麗長袍,
馬匹行進使得他身體微微搖晃,眉宇間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英氣,
隻是額頭的汗水讓他心中暗暗後悔,早知道天氣如此熱便乘車而來。
在其後方,一輛裝飾考究的馬車緩緩行駛,
由兩匹壯碩馬匹拉著,車身以深色木材打造,雕刻著精美的花紋,
車簾輕垂,隨風輕輕搖曳,露出其內密密麻麻的文書。
車輪壓在青石板路上,發出吱吱吱吱呀的吼聲,粗略看去便知這馬車載著重物,
而在周圍,百餘名披堅執銳的京營甲士牢牢護在一側,將馬車包裹得嚴嚴實實。
隻是此種場景,就讓在場的百姓紛紛退卻,
堆積在道路兩旁,為其讓路。
浦子口城的守城將領見到此種局勢,
連忙從城內衝了出來,一眼便見到了為首的曹國公,躬身一拜:
“卑職浦子口城南城門守將魯諶拜見曹國公,敢問曹國公因何而來?”
由於天氣炎熱,李景隆心情有些煩躁,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一側隨行的京營將領連忙上前,將兩份文書遞了過去。
魯諶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兩份文書分屬於五軍都督府與兵部,
這讓他表情嚴肅起來,側頭看了看那保衛森嚴的馬車,沉聲問道:
“敢問曹國公,馬車內是何物?”
沒有等來回答,卻等來一馬鞭,
李景隆手中的馬鞭抽了出去,滿臉戾氣。
“五軍都督府運送機密要文,需要向你告知?”
魯諶臉上刹那間出現一道紅褶,火辣辣的痛席卷而來,
但他依舊麵不改色,轉而翻看手中文書,
直到最後,才看到了太子大印!
看到大印後,魯諶麵色平靜地將文書合上,然後遞了回去,
微微側身站在一側,沉聲說道:
“曹國公請。”
見他如此模樣,李景隆心中沒來由地生出一股煩躁,微微喘著粗氣,馬韁緊緊握住,
但終究還是沒有繼續與他計較,而是扯了扯馬韁,冷聲道:
“走!”
人馬緩緩駛離,待到他們儘數消失,
浦子口北城門才重新恢複了喧鬨,百姓們對那車隊指指點點,心中似有猜測,
還將視線不時瞥向以往威風至極的魯諶,臉色有幾分古怪。
這時,守衛的軍卒拿著金瘡藥匆匆行來,
見魯諶臉上的紅痕正向外冒著點點鮮血,不由得臉色一黑:
“大人您沒事吧?這曹國公也太過頑劣了。”
魯諶臉色平靜,接過金瘡藥,冷聲道:
“回崗值守。”
“是!”
....
人馬在浦子口城內行駛了將近兩刻鐘才抵達前軍營寨,
李景隆高坐戰馬,一眼便望到了在操場上跑動的十餘人,
見他們身上背的是剛剛登記在冊的新式背包,
不由得麵露古怪,但他也沒有在意。
很快他來到前軍大帳,
沒有通傳,李景隆徑直走入其中,
撲麵而來的涼意讓他陣陣舒爽,心中煩躁消退了許多。
午後時分,陽光透過軍帳縫隙,斑駁地灑在其中,讓人倍感慵懶,
軍帳內氣氛卻緊張凝重,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與紙張特有的氣息。
李景隆一眼便見到了陸雲逸,
他此刻身穿常服,坐在一張寬大的桌案之後,眉頭緊鎖,正全神貫注地寫寫畫畫。
桌案上,攤開著十幾張泛黃地圖,
上麵用紅藍兩色標注著錯綜複雜的路線與兵力分布,有大半已經掉在了地上,
地上同樣一片狼藉,有著不像二十個褶皺紙團,大小不一,還透著未乾的黑色墨跡。
見到這一幕,李景隆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古怪。
此種情形他隻在都督府‘經曆’與‘都事’製作軍略時見過,
僅僅是地圖與文書,就要將整個房間堆滿,
表情也如此刻的陸雲逸一般,凝重帶著煩躁。
他走上前兩步,淡淡的腳步聲響起,
陸雲逸此刻也將眸子投了過來,銳利帶著寒芒。
李景隆隻覺得身體一僵,渾身汗毛倒豎,
像是在戰場上被羽箭盯上,但這種感覺一閃而逝,便響起了陸雲逸略顯平靜的聲音:
“曹國公?您怎麼來得如此早?”
“早嗎?”
陸雲逸一愣,抬起腦袋看向時辰,輕輕眨了眨眼,
原來已經未時了,不知不覺過去了兩個時辰。
李景隆見他如此模樣,笑著調侃:
“陸將軍打仗精於細處的名聲果然名不虛傳。”
陸雲逸眉頭微皺,麵露疑惑。
李景隆又笑著解釋道:
“這是昨日王伯伯與諸位叔伯一同喝酒時所說,
還說拿著你的作戰方略,傻子都能打贏,
今日一見,果然非同一般。”
李景隆的視線掃向地上的紙團,又看向堆積在一側的諸多地圖,心中暗暗佩服。
此等事情,他是萬萬沒有耐心。
陸雲逸倒是臉色古怪,對於朝廷宣揚早有預料,也有些心理準備,
但如此吹捧,還是讓他心中有些壓力。
要是哪場仗打輸了,那可就丟大人了。
頓了頓,陸雲逸說道:
“敢問曹國公,昨日所說的地圖與軍報...”
李景隆打斷他的話,帶著一些炫耀,朗聲道:
“帶來啦,陸將軍放心,為了將其儘數帶來,
我特意去求了太子殿下,要不然進這浦子口城還真有些麻煩,走,與我一觀。”
陸雲逸麵露喜色,連忙將手中毛筆一丟,急匆匆跟了出去,
很快,陸雲逸的步子便越來越慢,
臉上的興奮也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呆滯。
馬車已經停在了中軍大帳之前,帷幕已經被掀了開來,
露出了裡麵一層一層滿滿當當的軍報文書,與磚石一般一摞摞地堆在馬車內,
李景隆有些炫耀地叉腰站在馬車旁。
“這麼多?”
陸雲逸一點點靠近,逐漸瞪大眼睛,
他隨意從中拿出一冊,來回翻看,
映入眼簾的年份讓他眉頭緊皺,洪武十五年?
李景隆在一側說道:
“本公也不知哪些文書重要,
便將自洪武十五年思倫法向我大明呈上元朝印信之後的所有軍報文書都拿來了,如何?”
“好好好...”陸雲逸麵露激動,
這些文書可謂是填補了他製定方略的最大空白,
能讓他能知道從洪武十五年到洪武二十一年思倫法的用兵習慣以及用兵布置,
雖說每場戰事都大不相同,
但其中的將領習慣卻不能隱藏,能從排兵布陣以及戰線分布察覺出一二端倪。
這也是為何,一些名將就算隱匿自身名號,也會被敵軍察覺出端倪的原因所在。
最為顯眼的便是開平王常遇春,
在出師北伐攻占山東之時,因其動輒衝殺入陣,軍卒士氣屢屢拔高,便屢屢被認出,
而在被認出後,元軍往往望風而逃,傳檄而定,戰事草草結束。
徐達亦是如此,以至於三個月就平定了山東。
正翻看文書的陸雲逸一愣,忽然想到了一樁事,看向李景隆:
“敢問曹國公,文書若是都被您拿走,五軍都督府如何製定行軍方略?”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