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內,因為說到了沉重之事,
太子與藍玉從書房中走了出來,行走在太子府的長廊中,
周圍綠意盎然,風輕輕吹動,樹葉沙沙作響,
但藍玉盯著前方綠植,卻又皺起了眉頭,沉聲道:
“殿下,府內的綠植不宜過密,若有賊人欲行不軌之事,可以藏在其中,而不被發覺。”
朱標一愣,眼中隨即閃過愕然,看向藍玉指著的綠植,麵露無奈:
“舅舅,這裡是應天,天下兵馬文華彙聚之地,乃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若真有那麼多賊人,那外甥不如搬到宮裡去住。”
太子成年後需開府建牙,但朱標不是一般的太子,若是住在宮中,旁人也說不得什麼。
藍玉大概也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輕輕歎了口氣:
“殿下,如今不比以往,
以前有外敵,朝野上下一致對外,誓要將北元王庭剿滅,
如今北元覆滅,外敵平定,朝野朝臣難免生出內鬥,
此等事情古往今來屢見不鮮,還是要小心一些。”
太子朱標的臉色也凝重起來,這個道理他自然也懂,
朝廷在解決外敵後,就麵臨更為複雜以及更為難纏的內患。
藍玉繼續說道:
“殿下,一路北去,年輕將領被打壓一事還未有定數,
若是背後真有什麼幕後真凶也就罷了,該抓的抓,該殺的殺。
怕就怕沒有真凶,是地方官員自發而為,如此就有些麻煩。”
一時間,氣氛再次凝重起來,朱標知道他的意思。
大明新立,文武百官都是新提拔起來的賢臣,
可隨著時間流逝,承平日久,人心總是會變,
以往有人清廉不貪墨,可能會慢慢變得貪腐,嗜權如命,
為了保住官位以及權勢,會不由自主的出手打壓後進,
就如現在諸多的年輕軍卒被打壓一般無二。
此等事情已經出現在軍伍中,未必不能出現在朝堂中。
畢竟,此等事在宋元兩朝體現得淋漓儘致。
朱標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沉聲道:
“這些年輕將領被故意打壓的事要嚴辦,五軍都督府與兵部要將其幕後指使之人以正典刑,
就算是沒有,也要找出一二貪贓枉法之徒,殺雞儆猴。”
藍玉重重地點了點頭:“殿下,俞通淵一事該如何處置?
他為陸雲逸請奏封爵,這分明是將其掛在火上烤,不安好心。”
說到這,朱標臉上露出一些無奈:
“舅舅,此乃陽謀,若是傳出去,也要搏一個提攜後進的好名聲,
此事就先放著吧,不宜大張旗鼓地宣揚。
若是我等一賭氣,給陸雲逸封了爵,那其他老將封不封?
朝野上下不知多少有功之臣,他們又怎麼封?
還是將其晾在一邊,等北征大軍凱旋的風頭過去,
朱筆一劃此事就算是過去了,俞通淵等人也說不得什麼。”
藍玉臉上露出一絲遺憾,若是真能順水推舟,再添一爵位,那對於軍伍自然是極好,能激勵天下軍心。
“殿下,等到論功行賞之時,可不能虧待了北征將士,
五軍都督府那邊我已經交代過了,大肆封賞,給朝廷軍伍壯一壯聲勢。”
太子朱標有些沉默,最後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舅舅,你也知朝廷的難處,
不僅要考慮武將,還要考慮文臣,
提攜了武將就要提攜文官,如此才能勉強維持文武平衡,
北征封賞一事,依我看還是不宜大肆宣揚,隻在軍中傳播就好。”
“殿下,滅北元王庭這麼大的功勞若是不大肆宣揚,
百姓們心裡都不得勁,可能會認為朝廷看不起從軍之人。”
藍玉臉色凝重,繼續開口:
“殿下,一路行來....各個城池臣都派人前去看過,
文風愈演愈烈,棄武從文的聲音在朝野間盛行,這樣不行啊。
文武兩道,就如大明的兩條腿,哪一條都不能放棄,若是隻顧一條,豈不是成了前朝?”
明承元製,但因為宋相隔也不遠,
所以宋元兩朝瘸腿的教訓曆曆在目,明朝已經在儘力避免。
朱標眼神空洞,就這麼木然地走著,眉眼中閃過憂愁,
外敵已破,日後大明要俢與內政,就必須用到讀書人,讓其治理天下,
如此一來,定然失之偏頗,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想到這,朱標發出了一聲歎息,沉聲道:
“此事再議,西南的思倫法已經確定要出兵了,依舅舅看,我朝出兵多少合適?”
藍玉臉色凝重,對於此事他心中已有了一些思量:
“回稟殿下,思倫法號稱進兵三十萬,真正的可戰之兵可能還沒有十萬,
那我大明自然不是麓川可比,三十萬兵我大明輕易可派,
依臣來看,此次平定麓川要儘可能地一勞永逸,軍卒越來越好,
但真正作戰的精兵,五萬足矣。”
聽到此言,朱標頓住腳步,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藍玉將其收入眼底,苦笑一聲:
“殿下,如今這天下幾乎隻剩下西南這一場大仗要打,
臣剛剛回京,已經有不少拜帖都投了上來,
紛紛表示要為國儘忠,出兵麓川,
其中一些人都是至正年間就追隨陛下的老將,臣真不知該如何拒絕。
索性就讓其都去,撈一些功勳,隻要不給朝廷添亂即可,
真正打仗的,還是要靠沐英以及朝廷的精銳,至於旁人,指望不上。”
“那朝廷豈不是白出銀錢,供養大軍。”
朱標發了一句牢騷,但也隻是牢騷。
他幾乎在心裡斷定,這個法子遞上去,陛下定然會同意,
陛下仁德,對於這些有功,曾為國廝殺之人,朝廷幾乎有求必應。
藍玉麵露無奈,剛想說些什麼,但太子朱標便擺了擺手:
“事情就交給舅舅與父皇決斷吧,我不打算操心此事,
但,這一切都要確保戰事順利,
若是因為人太多而乾擾了沐英,到時候沐英上折子,也彆想孤為他們說好話。”
“那是自然,都是行軍打仗的老手,知道分寸,
他們是看北征大軍立了功,心裡饞了,想要趁著此機會,提攜後輩,
可那些年輕人什麼德行,殿下您也知道,
讓其花天酒地自然是無師自通,讓其去打仗..不堪重用。”
藍玉臉上也適時露出一些無奈,
自從成為征虜大將軍後,他可謂是知道了那些軍中老將有多麼難纏。
二人不知不覺間,已走入了太子府的花園之中,前方傳來吵鬨聲,循聲望去,
太子與藍玉都頓在原地。
前方,皇太子妃呂氏靜坐於石凳之上,在其一旁有兩個身穿華貴服飾的半大孩子,
靠近呂氏,坐在其懷裡,稍大一些的是庶長子朱允炆,
稍微矮小一些,坐在一旁石凳上的是嫡次子朱允熥。
太子朱標的嫡長子是先太子妃常氏所生的朱雄英,在洪武十五薨逝,追封為虞王,諡號為“懷”,葬於鐘山。
而其母親先太子妃常氏也於洪武十一年生下朱允熥後薨逝,在其死後,呂氏晉為太子妃。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