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陸雲逸與劉婉怡坐在一側,
對麵坐著劉知州與陸氏,幾人相談甚歡。
劉知州知道他又立了大功,自然是越來越滿意,
以現在的勢頭再發展下去,他這個賢婿很快就要衝到中樞朝廷的眼中了。
杜氏也是遼東大家之後,亦是知道在軍伍一道取得成就有多麼難,
如今女婿身穿常服,如翩翩公子,與自家女兒簡直是郎才女貌,
杜氏頗有一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的意味。
幾人閒談不到兩刻鐘,杜氏便緩緩站起身,看向劉婉怡,說道:
“婉怡啊,跟為娘前來,家中今日送來了一些布匹,來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此舉自然是讓劉知州與陸雲逸有談話空間,
二人都是朝廷官員,總是要說一些軍事政事。
劉婉怡的嘴稍稍癟了下來,不過她還是識大體的,便歡快地站了起來,對著陸雲逸說道:
“夫君,這次婉怡多拿一些布匹,到時給夫君做衣裳。”
“好好好,自然是極好。”陸雲逸隻能連連點頭。
倒是劉知州有些吃味,不停地唉聲歎氣:
“這才剛過門,胳膊肘就往外拐...”
劉婉怡朝著劉知州吐了吐舌頭,歡天喜地搖頭晃腦地跟著杜氏走了,還能隱隱聽到杜氏的訓斥:
“都已成家了,要穩重一些,學一學那些大家閨秀。”
陸雲逸與劉知州笑著看她們離去。
劉知州笑著說道:“老夫就這一個獨女,打小就備受寵溺,性子有些跳脫,雲逸莫要見怪。”
陸雲逸誠惶誠恐地開口:
“嶽丈大人說笑了,我與婉怡年紀尚小,性子活潑一些也是應當的,若是暮氣沉沉,反而不好。”
說著,陸雲逸想起了藍玉對他所說,便笑著開口:
“嶽丈大人,大將軍曾與我說,
要我跋扈一些,莫要老成持重,否則暮氣沉沉的要遭人忌憚,
有婉怡在身旁,我也能感受幾分活潑。”
劉知州眼中露出一絲異色,連連點頭:
“大將軍說得沒錯,軍中將領就是要跋扈,要貪財好色,否則上官都會忌憚。
遼東那些兵痞,這麼些年來整日犯事也不見朝廷懲治,
可一旦他們安穩下來,朝廷馬上就派了武定侯前去看著,果不其然發現他們與納哈出有些勾結。”
陸雲逸眨動眼睛,麵露茫然,居然還有這回事?
洪武十八年武定侯郭英領靖海將軍,鎮守遼東,同年郭恒案發。
難不成與其有關?
眉頭微皺,陸雲逸沒有絲毫顧忌,就這麼發問:
“嶽丈大人,可是遼東與郭恒以及北平有所牽扯?”
在郭恒案時,其主犯有北平布政使李彧與按察使趙全德,
通過少繳秋糧,又在收稅時巧立名目,水腳錢、口食錢、庫子錢、神佛錢等等一係列在彆處沒有的賦稅都冒了出來,犯案多年,共貪墨糧食兩千多萬石。
見陸雲逸如此模樣,劉知州讚歎一般地點了點頭,故作神秘地說道:
“兩千多萬石糧食啊,要是通通放在大明內發賣,這糧食價錢要一落千丈,這些糧食去了哪?
市井有人傳聞,有部分糧食通過遼東去了納哈出以及朝鮮還有北元。
具體是真是假,老夫也不知啊。”
那定然是了。
陸雲逸在心中暗暗肯定,嶽丈是遼東世家,定然知道一些隱秘。
劉知州笑了笑,聲音乾澀和煦:
“你是軍中年輕將領,但偏偏是個穩重的性子,老夫怎麼看都有些彆扭。”
劉知州在陸雲逸身上來回打量,
他多方打探,知道這女婿在慶州衛捉對廝殺無敵手,
如今一副讀書人模樣,怎麼看怎麼怪異。
察覺到他的打量,陸雲逸麵露苦笑,適時說道:
“不敢欺瞞嶽丈大人,小婿也想整日沒頭沒腦地四處吃喝,
但奈何心裡裝著事情,總是高興不起來,
今日小婿想借著探望之機,尋求嶽丈大人解惑。”
劉知州收起了臉上笑容,眉頭微皺,
他沒有說話,而是慢慢站了起來,緩緩將房門關上,
屋內原本的光亮頓時被遮掩,轉而變得陰沉。
但因為關了門,放在房屋四角的冰塊涼意頓時彌漫開來,讓人感到陣陣舒爽。
劉知州回到座位,臉色凝重,稍稍撫平呼吸,穩定思緒,沉聲道:
“有何事?”
陸雲逸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說法:
“齊王信棄項羽而轉投漢祖劉邦一事,嶽丈大人如何看?”
劉知州眉頭緊皺,臉色一變,有些狐疑地看著陸雲逸,屋內的氣氛也一點點凝重。
過了許久,劉知州才緩緩開口:
“不得重用,可另謀高就,乃人之常情。”
陸雲逸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開口:
“若齊王信得項羽重用,舍身提拔,屢屢教誨,齊王信又該如何?還請嶽父大人賜教。”
“《戰國策·趙策》曾言,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
齊王信若得項羽看重,定然要為主儘忠。”劉知州的眉頭越皺越緊。
陸雲逸繼續開口:“項羽烏江自刎,齊王信該如何自處?”
劉知州搖了搖頭:“齊王信若得重用,項羽必用其戰陣之法,加以項羽之勇,無敗之可能。”
陸雲逸還想繼續開口,卻被劉知州擺手阻攔,他麵露沉重,發出一聲歎息:
“大將軍炮轟喜峰關一事雖然欠妥當,但也是無奈之舉,
藍玉大將軍桀驁不馴、侮辱元主妃、廣收義子這等等諸多事都是照搬前朝武將保命之法,
此戰大勝,征虜大將軍已經升無可升,隻得用此種手段。”
陸雲逸還想說什麼,但劉知州又抬起手來製止,緩聲道:
“雲逸啊,你還年輕,一些事情看不透,我且來問你。
若藍玉大將軍為人謙遜,禮賢下士、推衣解食、厚待故元官吏、安撫北元宗室、嚴苛約束軍卒,若你是今上該如何?”
此話大逆不道,但陸雲逸嘴巴來回張合,無話可說,
他當日就要把藍玉招進宮中,摔杯為號,刀斧手伺候,籍其家,殺其族,保證藍玉見不到第二日的太陽。
“齊王信除了在政事上糊塗,但在軍中就是如此,他的下場如何?”
劉知州目光銳利,隨即變得舒緩:
“將領跋扈不是壞事而是好事,
此番大軍回朝,陛下與太子殿下定然大大有賞,
征虜大將軍封無可封,隻得升爵,
再進一步,藍玉大將軍就是真正的封無可封,到時隻能四處練兵,提攜後進。”
頓了頓,劉知州語重心長地開口:
“藍玉大將軍對你看重有加,遼東的戰事沒有派彆人去,單單派了你去,提攜之意已經毫不掩蓋,
為此他定然與諸多軍候鬨了個天翻地覆,
就如戰國策所言,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
收了心思吧,若此刻轉投他人,大明將再無你立足之地。”
他在大明官場之中,對於朝堂政事看得透徹,每一次提攜都意味著一次戰隊,
若是輕易改換門庭,輕則遭人唾罵,重則死無葬身之地。
陸雲逸重重歎了口氣,已經被他說服了。
這世上好人壞人都有口飯吃,唯獨二五仔沒有。
輕輕歎了口氣,陸雲逸沉聲開口:
“不敢期盼嶽丈大人,戰後大將軍想要將我調去大寧,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