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拔寨,最重要的便是內外隔絕,
切斷敵城與外界聯係,防止糧食補給和援軍支援,避免內外夾擊。”
“不論是城池還是營寨,外圍的爭奪無比重要,
放棄野戰的死守毫不可取,放棄外圍的孤城是最次的下策。
就如眼前這哈剌章營寨,
有拒馬、壕溝、地刺,
我方騎兵不能直接衝殺,步卒與火炮也不能直接打擊到哈剌章核心營寨。
並且他們可以利用外圍營寨找準機會派騎兵出擊,
擾亂戰場,從容後退,讓我們攻城拔寨的速度變慢,
另外...外圍營寨的存在也能維持軍卒士氣。
就比如現在,我們在東北方向還沒有對哈剌章營寨完成徹底包圍,
就進行猛攻,這是不對的,
但時局所迫,我們乃追擊之人,要取舍。”
藍玉帶領蔣瓛來到前軍的最前沿陣地,
儘管是黑夜,但這裡依舊喊殺聲震天,炮火齊鳴...
一隊隊甲士退下,又有一隊隊甲士衝了上去。
而再遠一些,視線儘頭是哈喇章外圍營地,綿延數裡,看不清具體麵貌,
但雙方軍卒在那裡糾纏不休...
而在藍玉眼前,定遠侯王弼正與陸雲逸站在一起,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
每當炮火聲響起,他的聲音便會猛地拔高變為大喊...
走到近前,藍玉輕輕擺手,周遭親衛沒有出聲提醒。
定遠侯王弼滔滔不絕,陸雲逸眉頭緊皺,
藍玉則在身後側耳傾聽,不時點點頭,
這樣一幅怪異場景,讓場麵變得有些尷尬,
對於領兵大將,察覺氣氛的變化,是最基本的本領。
定遠侯王弼說到正高興處,
但還是眉頭一皺,側頭看向四周,
當他看到藍玉後,眼睛瞪大,充滿錯愕,
但見到那蔣瓛後,臉色頓時冷了下來,眉頭一皺:
“你怎麼來了?”
陸雲逸也回過頭來,見藍玉和一個陌生男子就站在身後,被嚇了一跳,連忙躬身:
“屬下陸雲逸,見過大將軍。”
恭敬行禮之後,陸雲逸視線落在陌生男子身上,
身材適中,一米七左右,麵色古銅,帶著一些黝黑,
相貌普通,沒有絲毫特色,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黑眼球格外大的眼睛,像是有洞察人心一般的魔力,
那人的眼睛掃過來時,陸雲逸忽然有種被看透了的感覺。
從定遠侯的表現來看,此人身份絕對不一般,
他是誰?
為何從來沒見過?
藍玉點了點頭,將視線投了過來:
“攻城拔寨不要與他學,等長興侯耿炳文來到前線,你可以向他請教。
善攻者未必善守,但善守者一定善攻。”
王弼站在一側瞪大眼睛,怒氣衝衝!
見氣氛有些凝重,陸雲逸連忙說道:
“屬下隻從事過騎兵野戰,對於攻城拔寨一竅不通,
就算大軍中一個千戶都要比屬下擅長,定遠侯肯指點屬下,屬下感激萬分。”
王弼臉色這才好了起來,扶著胡須連連點頭。
藍玉輕輕一笑,擺了擺手:
“莫要妄自菲薄,戰陣一道的天賦是掩蓋不住的。”
說完後,藍玉指了指身旁的蔣瓛,介紹道:
“蔣瓛,前軍參將。”
蔣瓛?
陸雲逸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微微躬身:
“參見蔣將軍。”
蔣瓛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等待藍玉上前,所有人將視線投向前方,看向攻殺慘烈的戰場。
陸雲逸也跟著轉過身,但他眼中的疑惑一點點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驚駭,以及不可思議,還有一些茫然...
蔣瓛!居然是蔣瓛!!
他居然是蔣瓛!
陸雲逸已經想起蔣瓛是何許人了,
錦衣衛二代指揮使,毛驤的繼任者,藍玉謀反案的主要操辦人!
若說錦衣衛開設,毛驤成為第一任指揮使,為的是主辦胡惟庸案。
那這蔣瓛,第二任指揮使上任為的就是辦藍玉謀反案,
在藍玉謀反案辦結後,蔣瓛也隨之身死。
二人都有各自的使命,在使命完成後自然也會被今上放棄。
但...為什麼蔣瓛會出現在大軍之中,還領參將之銜,
他是誰的人,為誰辦事,出現在大軍中為了什麼?
為什麼會被藍玉帶在身邊,為什麼以前從來沒有見過。
一係列的問題在陸雲逸腦海中浮現,
以至於前方慘烈廝殺的情景都在他眼中開始模糊,耳朵中也聽不到炮火連天的響動。
藍玉眉頭緊蹙,看著前方戰場,
戰場是一處緩坡,大約百丈,哈剌章營地就立在緩坡儘頭,占據地利。
而這緩坡經過明軍多次衝鋒,已經將其坎坎坷坷填平。
軍卒依然奮不顧身地往前衝,前方營寨的燈火在他們眼中尤為明顯。
戰場中央是披堅執銳,個組分明的大明軍卒,
他們身穿最好的甲,拿最好的刀,臉上還覆蓋著麵甲,
在戰場上來回穿梭,向著敵營靠近!
在他們身後跟著手拿弓弩的軍卒,每當向前幾丈,他們就會用齊射來壓製敵軍。
而在戰場左右兩邊,是剛剛來到前線的草原人。
一隊隊衣衫襤褸的草原人就這麼毫無顧忌的衝了過去,一隊大約百餘人,
隻有最前方的十幾人身穿破舊盔甲,手拿卷刃長刀與破舊長矛,
剩餘的人手中牽著繩索,
他們的任務極為簡單,
靠近前方營地,將那些繩索套在拒馬柵欄等防禦工事上,用力拖拽。
墜在最後的幾名身體靈巧的草原人手中捧著石雷與震天雷,
待到防禦工事被拖出縫隙,他們就會衝上去縱身一躍,
攜帶冒著白煙的石雷與震天雷撲近敵軍。
然後砰的一聲巨響,結束此次軍務。
短短的一刻鐘,藍玉就已經看到了至少五隊草原人全軍覆沒,
自上方來襲的弓弩,他們完全沒有辦法躲避,
隻能低頭努力跑,祈求弓弩射不到他們,
就算衝到近前,也會遭到那些草原人的拚死抵抗,
長槍將他們的身體戳出一個又一個的窟窿,
因為沒有甲胄,長刀砍在他們身上,輕而易舉就能一擊斃命,讓他們失去戰力。
一隊隊百餘人的草原人就這麼前赴後繼,
他們眼中沒有害怕,甚至在一些人眼中,藍玉還看到了躍躍欲試!
五百條性命,眨眼而逝。
而處在戰場中央充當攻堅力量的明軍,死傷不過五十餘人,
他們身上堅硬的甲胄確保了隻要不被重器震傷,草原人的骨箭根本傷不了他們分毫。
如此天差地彆,就這麼活生生地出現在他們眼前。
蔣瓛站在一側默不作聲,靜靜看著戰場,
眼前的一幕幕要比他先前在俘虜營地中看到的更為震撼,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