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雪夜,殺氣未散,
銀白雪花與暗紅血跡互相交織,在地上塗抹作畫。
殘存的八百士兵,宛如風暴後的枯枝,
無力地丟撒在冰冷土地上,鎧甲上積滿了雪,與夜色融為一體,
隱約可見鎧甲上的刀痕和仍在滲血的傷口。
黑夜如墨,吞噬了所有的色彩,
戰事已經結束,明火被堂而皇之地點了起來,在寒風中輕輕搖曳。
將他們的臉上的絕望映照得活靈活現。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鐵鏽的味道,每一次胸口起伏都變得沉重,
仿佛要將這冰冷空氣都吸入肺中,以抵禦那從心底湧起的寒意。
他們眼中沒有不甘,隻有那濃濃的畏懼。
尤其是當他們瞥見外圍徘徊的年輕身影,更是不敢抬頭直視。
在他們前方,勉強在戰場上找尋到的頭人就躺在前麵,四肢橫七豎八地拚湊在一起,
戰馬踐踏過的半截頭顱,眉心嵌著一支羽箭,
上麵的血跡早已冰凍,但保留了那一抹鮮紅,讓軍卒心中寒意加劇。
先鋒軍的軍卒們有些不敢置信,一邊打掃戰場,一邊偷瞄那破碎頭顱,
軍中不乏百步穿楊的射手,但能在夜色中射得如此精準的,卻寥寥無幾。
更何況...還能保持如此大的力道。
軍卒們摻雜在一起,先鋒軍的軍卒小聲問前軍斥候:
“陸將軍開弓幾何?”
那軍卒瞥了一眼半截頭顱,眼中閃過一絲羨慕,輕輕搖了搖頭:
“不知,但小陸大人能拉開軍中最硬的弓。”
周遭一些先鋒軍眼中閃過驚駭,
對於百步之外射穿敵將頭顱一事,稍稍能接受了些。
不遠處,劉黑鷹見他們在左右嘀咕,頓時破口大罵:
“彆磨蹭了,天寒地凍的,速速收拾軍資,準備返回。”
說著,將插在草原人胸膛的羽箭拔了出來,看了看箭頭,滿意地收進箭袋。
慶州缺鐵器,軍資也不多,所以能省則高官刀戰馬以及草原人身上的金銀珠寶,這些都要通通帶走。
至於草原人身上的皮甲,完好一些的就帶走,
帶不走的就在中央聚集,最後一把火燒了,大雪與大雨會將其掩埋。
陸雲逸此刻與呂寶川站在一起,盯著眼前的韃靼部副將,一臉狐疑。
“此事為真?”呂寶川眉頭擰在一起,盯著那副將,麵露殺意。
那人緩緩抬起頭,悄悄瞄了一眼陸雲逸,
察覺到一雙冰冷眼睛後,身體一個哆嗦,連忙說道:
“兩位大人,不敢有絲毫隱瞞,但...具體詳情,隻有阿敏大人知道。”
陸雲逸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撓了撓頭,
那阿敏已經被他射殺,這從何發問?
不過陸雲逸並沒有對此事而後悔,隻要能快一些結束戰陣廝殺,這些小代價可以承受。
至少...已經知道了這韃靼部來到此地的緣由。
並不是為了通風報信,而是對北元朝廷的回信。
呂寶川臉色凝重,看向陸雲逸:
“我們要快些返程,將此事稟告大將軍,並且傳信宣府大同,韃靼部可能會行寇邊之舉。”
他眼中閃過一絲陰霾,眉頭緊皺,有些懊惱地嘀咕:
“這北元何時與韃靼狼狽為奸,
這韃靼亦是奇怪,居然為了北元朝廷的安危,答應寇邊?真是怪哉。”
呂寶川先前看到的軍報中,無不在說,西北的草原人已經與北元決裂,
韃靼與瓦剌已經裂土封王,不聽詔令,
如今卻有如此波折,倒是讓他有些想不明白。
一旁的陸雲逸則表現得極為輕鬆,手中長刀在這地上的屍身點了點:
“唇亡齒寒罷了,可如今此事不重要了,
我等及時將這送信的隊伍攔截,北元朝廷不會知道此事了。”
呂寶川略微一想,臉上頓時露出笑容,點了點頭:
“陸將軍所說不錯,幸好我等及時趕來此地,行阻滯之舉,
要不然真讓北元得知了消息,反倒不妙。”
話音落下,一側的陸雲逸緩緩搖頭,歎息一聲:
“這個消息一定要送到北元朝廷,讓他們知道此事。”
“為何?”呂寶川臉上充滿愕然。
陸雲逸撇了撇嘴:“若韃靼寇邊,北元朝廷也就不會那麼急著逃竄了,
到時我大軍一到,將其剿滅便是。”
呂寶川眉頭緊皺,放於身側的拳頭握緊又鬆開,臉上一點點浮現出驚愕。
似乎...是這個道理。
“那...我等...”
陸雲逸聳了聳肩:“好心辦了壞事。”
他側過身體,朝著劉黑鷹喊道:
“計劃有變,將整個戰場都打掃乾淨,屍體也儘數掩埋,所有能帶走的都帶走!”
劉黑鷹從屍體堆中爬了出來,沒有猶豫,高喊一聲是。
而後吩咐在場的軍卒重新開始打掃戰場。
三個時辰後,熊熊大火在飛泉穀燃燒,前軍斥候部與先鋒軍帶著繳獲與俘虜,朝著慶州疾馳而去。
....
一日後,慶州城外,守城的士兵忽然注意到天邊出現的微小黑點,它逐漸擴大,
由黃豆般細小變為磨盤般龐大,最終形成一條蜿蜒的黑色長龍。
不久,他們迎來了先行的傳令兵,他高聲宣布:
“開城門,大軍凱旋!”
“開城門,大軍回營!!”
“是何部?”守城將軍高聲詢問。
“前軍斥候陸將軍部與先鋒軍呂將軍部,此戰大勝,速開城門!”
那守城將軍眼中一喜,
“開城門!!”
很快,身穿黑甲,頭戴紅盔,
戰馬上塞得滿滿當當的軍卒疾馳著衝入城中,
戰馬踏在青石板路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百姓們不約而同地湧向道路兩側,駐足觀望。
很快,他們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哎,那不是黑鷹嗎,越來越黑了。”
“黑鷹!!!打贏了嗎?”
劉黑鷹側過頭,見是城東的李嬸,嘿嘿一笑:
“那是自然,大獲全勝!”
劉黑鷹的聲音極大,慶州百姓臉上頓時浮現出笑容,讓整個城中的寒冷也消散了一些。
當圍觀百姓們見到中軍位置的年輕身影後,眼神中爆發出璀璨精光。
俏婦人連忙踮起腳,輕輕揮著手,聲音如同鳥雀啼鳴:
“小陸將軍...”
孩子們也瞪大眼睛,張大嘴巴,怔怔地看著陸雲逸,連連發出大喊:
“陸將軍,陸將軍...”
孩子清脆的聲音總是那麼引人注意,
陸雲逸循聲望去,頓時露出笑容,朝著他們揮了揮手,喊道:
“好好讀書識字。”
孩子們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
他們想當將軍,想要上陣廝殺。
不遠處,有一些大家小姐貝齒輕咬嘴唇,腦袋微微低垂,
視線一直盯著那道身影,察覺到視線掃動過來,嘴角的淡淡笑容無法抹去。
臉上飛滿紅霞,渾身燥熱,手掌輕輕捂住胸口,
“啊~陸將軍長得好生俊俏,隻可惜..與我無緣無分。”
對於此等情形,陸雲逸早就習慣了,以往總旗之時就是如此。
很快,軍卒衝進大軍營寨,
劇烈的馬蹄聲引得不知多少軍卒探出頭來,見到是前軍旗幟,麵露怪異。
竟然如此快就回營了?”
前軍斥候營寨,陸雲逸帶著軍卒返回,在校場上停歇,
他策馬看著在場的諸多軍卒,發出一聲大喊:
“軍功名冊在文書那裡,所有軍卒都可前去查看,若有異議及時提出,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
輕傷者在軍帳內等候,會有軍醫到來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