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福道:“已經發了兩個文件了,大家都不相信,去外麵能收到頭發,畢竟大家都不會啊”。
家林抽出了煙,給友福和我都發了一支,道:“從現在的情況看,我們的南方公司采取的這種模式還是很成功的,實現了地方政府、企業和群眾的三贏,咱們這邊的群眾,思想上還是偏保守啊。掙錢這種事,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張叔搓著自己的眼鏡片子,稍作思索道:“我看這樣,乾脆縣裡和鄉裡都出補貼,縣裡一天補貼一元,各鄉鎮每天補貼一元,加上環美公司的一元,一個月就是九十塊錢的收入。相當於就是政府給了群眾啟動資金”。
友福道:萬一有人拿了錢,不去收頭發咋整?
我馬上道:“我看可以這樣,企業的錢馬上給,鄉裡的錢由鄉裡去村裡核實,人出發了再給,縣裡的補貼嘛,我看就等到交頭發的時候給。”
友福掐著指頭算著,九十塊錢一個人,比剛參加工作的大學生都高,虞總,這一個月,財政就要補貼出去三萬塊錢,縣裡和鄉裡的工作不好做啊,我看這樣,你們要拿出一個大概數據,五百人的情況下,能收回來多少頭發,你們可以創造多少價值,能交多少稅,這樣我才可以給紅旗縣長報告要錢。
當晚結束,家林就連夜組織人加班,算出了銷售額和交稅額,友福作為分管工業的副縣長,對於數據十分的敏感,拿著環美公司的結論,大致心裡也就有了譜。需要補貼的事,並無先例,友福並不著急去彙報,而是又在辦公室翻了不少的幫扶企業的資料。
鄭紅旗每天的安排都很緊湊,友福做好了準備,就主動去找了紅旗縣長,鄭紅旗聽到要補貼,頭上就覺得一陣發麻。
平日裡的鄭紅旗較為嚴肅,聽完了彙報,依然是正襟危坐,歎了口氣道:“友福同誌,你這個收益和稅收計算隻是理論上的計算,但縣裡和各鄉鎮要先期支付三萬塊錢,這筆錢對縣裡來講確實不多,但一年下來三十多萬。可不是小數目。環美公司是民營企業,民營企業最主要的特點就是自負盈虧,咱們的國有企業都沒有這樣補貼的。這樣不妥啊。”
鄭縣,我倒是認為,現在企業上的困難咱們伸個手,幫一把,等到形成了良性循環,這批收頭發的人嘗到了好處,就不需要咱們補貼,他們也就有了積極性。
友福啊,他們要補貼就讓他們自己補貼嘛,錢也不多,對他們這麼大體量的企業來講,那裡擠一擠不是幾十萬的資金,不能啥事都找政府伸手要錢嘛。
倆人對補貼的事討論到了中午吃飯,仍沒有一個能夠充分說服對方的理由,甚至孫友福的態度上還有了些許的鬆動,鄭紅旗說得有道理,縣裡就算補貼了,鄉裡也不一定補貼,畢竟這稅收是交到了縣裡,受益的則是工業園區和縣裡。
臨近下樓的時候,鄭紅旗停下了腳步,在友福旁邊輕聲道:友福,我看這樣嘛,工業園區財大氣粗的,這筆錢,就由工業園區先墊付兩個月,等到環美公司渡過了難關,縣裡收了稅,再補給他們嘛,你看,除了工業園區暫時受點委屈,這不就實現了多贏。你告訴老張,犧牲他一個,幸福一大家,縣裡不會虧待他的。
說著鄭紅旗就繼續走了,孫友福在後麵暗道,這鄭縣長,官是越來越會當了。
吃了午飯,孫友福就找了張叔,自然是把情況做了交流。
張叔一聽,眼睛就瞪圓了,道:“友福啊,這是誰的主意,不能按著我們工業園區一號坑啊,你們城關鎮,我們工業園區,咋說也是兄弟單位啊”
孫友福嘿嘿一笑,道:“兄弟歸兄弟,利益歸利益,張叔,我羨慕你啊,到時候縣裡的稅收返還補貼,全部給你們一家。”
我不同意,這不明擺著欺負老實人。
哎,張叔,你可是常委兼任工業園區的書記,可是要講政治講覺悟的,再說,補貼這事也是你提出來的,你都信不過,這方案發下去也執行不了啊。
張叔搓了搓臉,道:“咋會那,咱老張失算了那”。
本來想著分擔風險,就成了工業園區一家的事,但張叔還是堅決進行了落實。但把補貼的範圍僅限於工業園區的群眾。這下工業園區周邊幾個村,一下就出動了幾百人外出收購頭發。
環美公司的危機解除了,而工業園區卻迎來了最新的指導意見。縣裡開完了常委會,專題研究討論了省政府和行署關於工業園區建設的指導意見。近段時間以來,各地區上馬了大量工業園區,但工業園區的規劃和定位不清不楚,工業園區和鄉鎮之間職能重疊,功能不突出,成效不明顯,下一步,各地在規劃企業建設、產業布局的同時,必須合理規劃、依法報批,力爭形成一批具有集聚效應和示範帶動作用的工業園區。
散了會,鄭紅旗專程找吳香梅談話道:“香梅縣長,高粱紅酒廠的建設,必須暫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