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下無難事(2 / 2)

零點的鐘聲即將敲響,曉陽早就準備了鞭炮和煙花,一家人興奮地站在房門口,大哥二哥按照往年的習慣,是要通宵到四五點鐘。父親掏出了煙,我用煤油打火機給父親點上了,大嫂輕輕地捂著自己的肚子,曉陽捂著自己的耳朵,舒陽已經懂事,她攬著恩陽依偎在曉陽身邊,靜悄悄地看著我這個出息的二哥,恩陽則高興又期待地看著我和父親點煙花和鞭炮,等著電視機裡的主持人的整點報時,我用煤油打火機點燃了鞭炮和煙花,鞭炮響聲震耳,煙火直衝雲霄。那絢爛的色彩照亮了天空,每個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對美好生活的期待!隻是舒陽,她的眼睛裡似乎泛著淚光。那年的春晚,一位備受尊敬的老人發表了直播電視的講話,向全球中華兒女,海外的遊子,值守而不能回家的人們,致以了新春的問候。

老家的習慣,天不亮還要去祠堂和長輩家裡磕頭拜年,曉陽對於這個習俗充滿期待。看了春晚,舒陽和恩陽陪著大嫂去睡了,我和曉陽則睡在了舒陽和恩陽在偏房的床上。曉陽枕著我的胳膊,聽著村裡村外零星的鞭炮聲,曉陽問我:“朝陽,你說幸福是什麼。”我思考了一會說道:“幸福,幸福大概就是現在這個時刻。”

曉陽說:朝陽,我覺得,幸福,是一種希望,昨天跟著爸爸去黃平集,大娘沒了丈夫、沒了兒子,但她還很堅強,因為小振華就是她的希望,你看咱爸媽,受苦受累半輩子,你再看你們兄妹五個,那個不是他們的希望。

那時候的年物質並不豐富,村子裡的鞭炮響了一夜,年味十足,天剛蒙蒙亮,父親也點燃了鞭炮,這是說已經下了餃子。

曉陽一直有賴床的習慣,但是聽到霹靂啪啦的鞭炮聲,就爬了起來。父母已經煮好了餃子,吃了飯。大哥把我們召集在一起,二哥搬了兩個凳子。大哥說,爹,娘,你們坐好,我們給您磕頭拜年。

父母說,不磕頭不磕頭,今年不磕頭,大嫂自顧自地走過去,把父母一個個按在凳子上。說:“磕頭,咋能不磕頭”。父母見大嫂這樣,也就隻好“被迫”笑著接受我們五兄妹、大嫂、曉陽磕頭拜年。

大哥帶頭,我們跟著下跪。這一跪,跪的是父母養育之恩,跪的是爹娘撫育之情,表達的是子女對父母最質樸的愛。我總覺得,我們是不擅長去表達愛的,我們對家人與愛人的付出,總是通過行動來表達。

磕了頭,父母還是準備了壓歲錢,不多,每人10元。曉陽也提前準備了壓歲錢,說是鄧叔叔和阿姨準備的,每人都有,大嫂、二哥、舒陽、恩陽,摸起來,有些分量。

雖然天還沒亮,但大街上已經有了歡聲笑語,本家的叔伯兄弟和大嬸大娘開始集合,我給曉陽說,這次咱倆必須分開了,這和長輩磕頭是男的和男的在一起,女的和女的在一起,再怎麼說我也是一米八的大漢,混在你們女人隊列裡不像話。曉陽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說,地上這麼涼,能不能不磕。大嫂聽到了,說曉陽,大嫂告訴你,這磕頭有技巧,人多天黑的,你就蹲在隊伍後麵。曉陽一臉不置可否地說:“這也能行”?

我們和本家的叔伯大爺二三十人就開始和村裡的長輩們拜年,大嫂說得沒錯,跟在隊伍的後麵,蹲下也行。但是在長輩麵前,我們這些男丁,磕得認真。圍著村子轉了幾圈,穿了不少的胡同,算不清楚磕了多少頭。等到天放亮,也來到了磕頭拜年的最後一個環節,到祠堂裡磕頭。不知不覺,這父親已經成為隊伍的第一梯隊,這在往年,父親年齡雖大也隻能在中間,這第一梯隊是家族裡德高望重的長輩才行。看著父親挺直的腰杆,在祠堂裡領著行禮,我似乎從父親的後背上讀到了四個字,“德高望重”!回憶往事已經過去三十多年,去年回老家過年,這鞭炮聲稀稀拉拉,磕頭的人已經寥寥無幾!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的年味,那時候的鞭炮齊鳴,那時候可以給父母、給叔伯大爺、給養育我的那片鄉土磕上一個頭,也是幸福!

初二的時候,我們又來到了縣委家屬院,曉陽的大哥二哥、大嫂二嫂都已經回來,這二哥二嫂我們結婚的時候已經見過麵。我們備下了那個年代的重禮。我問曉陽,這大哥會不會和二哥一樣,要給我比比手勁!

曉陽鄭重地看了我一眼說道:“這大哥大嫂都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文弱得很,彆用你那股傻勁捏我大哥。”

我們到了縣委家屬院,令我沒想到的是,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早已經在大門口等候,隻是二哥雙手插進了兜裡,眼睛不是地斜看天空,那意思還是曉陽這束鮮花插在我這個牛糞上,他作為親哥,氣不順。

大哥穿著一身灰色風衣,大嫂穿著一襲紅色風衣,大哥的氣質和城關鎮的廖書記頗為相像。剛走下車,大哥就主動伸出了手。那手溫暖敦厚,那手傳遞出的是友善與問候。曉陽介紹道,這是大哥曉強,這是大嫂,二哥已經見過了。見二哥的手還是插在兜裡,也不與我招呼,曉陽又去抱著二嫂撒嬌,說道,二嫂,鄧曉勇又欺負我,還是欠收拾。說罷,二嫂與曉陽對著二哥來了一場“女女混合雙打”。

這二哥挨了“一頓揍”才說,你倆彆鬨了,我是跟朝陽開玩笑那!說著忙幫忙下了禮。阿姨早已經準備了一桌好飯,這桌子上還放了兩瓶酒,我一眼,“曹河大曲”!

鄧叔叔這個年,過得也不輕鬆,李叔通過各種人脈,找了一二十個在外地工作的“能人”,李叔拖著鄧叔叔拜訪了幾個重點對象,又開了兩場彙報家鄉建設成就的專項座談交流會,據曉陽說,乾得不錯,有幾個合作的意向性項目。

轉眼間,我和曉陽跟著走了幾家親戚又到了上班的時間。過了年上班第一天,李劍鋒搭上了我們的車。我們住的縣醫院家屬院和李劍鋒住的縣委家屬院不遠,這李劍鋒的頭發已經長了出來,自然也就摘掉了帽子。

李劍鋒吹著口哨得意洋洋地上了車,那意思分明是在告訴我,李朝陽,咱李劍鋒又回來了。我們按照阿姨的方法,先送李劍鋒和曉陽回柳集,我再回安平。李劍鋒到了車上,就掏出了一盒煙,說道,大哥,你看辛苦你開車了。看著李劍鋒遞過來的金鹿,我突然想到了曉陽給家屬院保安的煙的方式,細水長流!

這第一天上班,本來應該開收心會,但張叔說縣裡通知下午要開乾部大會,滿江部長親自出席,這會議自然是任命新鄉長的,隻是不知道趙文靜會不會出現在這次大會現場。

張叔把我叫到辦公室,說道:“朝陽,這去上海的事你馬上聯係,我年前給鄧縣長已經做了彙報,鄧縣長說,咱們要提高站位,要從全縣工業布局的大局出發,以縣裡的名義去談。這縣裡會成立工作專班,專門去對接這個事,咱們安平是成員單位。現在要做的是一個是馬上和上海戰友對接,敲定時間,第二是有時間就去檢查鄉鎮企業複工情況。這去上海的花銷大,鄉鎮企業都要支持鄉裡工作,喊他們抓緊複工,明白沒有”。

我自然明白了張叔的意思,去上海的花銷,根本沒有經費,如果鄉裡的幾家鄉鎮企業不支持,難以成行。

乾部大會的事情有分管副鄉長負責落實,我自然不用操心,就和戰友虞家林打了電話,戰友自然沒想到我們能這麼重視,新年開班第一天,就想著去上海招商。戰友說這剛開年,人還沒到齊,他們公司隻有值班人員,但最終我們敲定了時間,正月十六,上海不見不散。

張叔把落實情況馬上給縣府辦的馬叔做了彙報,馬叔說他會向鄧縣長彙報進度。

下午的時候,算著時間,張叔和幾位鄉領導早早地在大院裡等候,對於新來的鄉長人選,張叔自然心中有數,到了3點鐘的時候,一輛轎車駛入了鄉大院。張叔馬上上前兩步,打開了車門。滿江部長作為縣委組織部長,身份特殊,在乾部選拔任用方麵有著很高的話語權。這管帽子的領導,自然更受人尊重一些。

同時下車的,還有三人,這三位都是女將,一位是上次宣布馬叔張叔任免的組織部副部長薑豔紅,一個真的是趙文靜,另外一個不用說是新來的鄉長,吳香梅。

滿江部長與每個人握手,在握手的時候,他熟練地喊著每一個人的名字,親切自然,我不得不佩服滿江部長的記憶力,按說全縣的乾部這麼多,這個感覺就沒有滿江部長不認識的。

鄉大院的乾部們早已經在鄉大院會議室裡等候,在一眾鄉領導的陪同下,滿江部長昂首闊步地走向了會議室,張書記主持會議。

同誌們,新春工作首日,組織部滿江部長,豔紅副部長就蒞臨安平,這充分體現了組織對安平的重視和關心,下麵,我們進行第一項議程,請薑豔紅副部長宣讀有關任免決定。

薑豔紅副部長宣讀了任命文件,根據工作安排和乾部隊伍工作實際,任命吳香梅同誌為安平鄉黨委副書記、鄉長,任命趙文靜同誌為安平鄉副鄉長。

張書記說道,下麵進行第二項議程,請吳香梅、趙文靜同誌作表態發言。吳香梅和趙文靜依次上台,發言沒有什麼特彆的亮點,如果有,就是吳香梅和趙文靜是一個比一個漂亮。

待吳香梅和趙文靜發言完畢,張書記說,請組織部滿江部長作重要講話。

滿江部長看了看下麵的乾部們,說道:同誌們,組織決定讓吳香梅、趙文靜兩位同誌到安平工作,是經過通盤考慮,慎重作出的決定。吳香梅同誌長期在縣委工作,大局意識強,工作站位高,理論經驗豐富。趙文靜同誌長期在教育係統工作,在四個現代化的時代背景下,教育是基礎核心要素。接著又講了三點要求。第一,要帶頭講團結,在改革開放力爭上遊的關鍵時刻,安平的領導隊伍要帶頭講團結聚合力。第二要帶頭講學習,現在新事物層出不窮,要提升學習能力,強化應對能力。第三是帶頭謀發展,在全縣上下推動工業強縣的關鍵時刻,安平要交出高分答卷。

那天,乾部大會的時間並不長,滿江部長並沒有留下吃晚飯。趙文靜看到了我明顯一愣,說道,姐夫,怎麼你也在安平。我說,趙鄉長,您是我領導,您有事吩咐。

趙文靜靦腆地說道,“姐夫,你彆跟我客氣,我是新人,啥也不懂,你得幫我”。

臨近下班的時候,張叔把我叫到辦公室,說縣府辦來了電話通知,招商專班正式成立,縣府辦指定了組長,由組長統籌工作安排,張叔一臉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說:“朝陽,你知道這組長是誰嗎?”

我說:李叔?

張書記笑著擺了擺手說,不是老李這老小子,也是咱們的大熟人,你絕對想不到的人!

我摸了摸頭說道:張叔,那是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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