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咬著牙,用力將弓弦擰緊,手指因摩擦而起了血泡,血泡被椽子擠破,滲出了血水。他將裝填好的弩遞給蹶張士,又接過打空的弩繼續裝填著。
匈奴人在丟下百餘具屍體後退出了弓弩的射擊範圍,他們派出了一個頭戴豹裘的將領,站在三百步外用匈奴話大聲喊著什麼,而後打馬回到了匈奴軍陣。
他們就駐紮在幾裡地外,不進攻也不撤退,像一隻調戲老鼠的貓。
夜幕降臨,匈奴人圍著篝火又唱又跳,歌聲傳到了大營中,張義正疲憊的靠在武剛車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啃著張大眼給的黑餅子。
漆黑的餅子看不出是什麼材料做的,張義勉強能聞到餅子上裹挾在餿味和汗味中的一縷穀物香。
“怎麼還唱起來了?”郭野抱怨著,像個小老頭一樣蹲在車上,雙手插進袖口取暖。
張大眼跪在角落,雙手合十,不知向何方神仙祈禱著,張義回憶起張大眼說過,他家裡上有老母、下有幼兒,大小子才十歲出頭,就他一個壯勞力。
大帳中,趙信正癱坐在椅子上喝著酒。他帶出去了三營人馬,一共兩千餘騎,活著回來的隻有寥寥五百多人。屯騎營全軍覆沒,越騎營剩了百十騎,還算完整的胡騎幾乎人人帶傷。
更可怕的是他看到了大單於伊稚斜。
這是一場不可能打贏的仗。
他明白,今天是大單於放走了他,那名喊話的都尉說大單於備下了最烈的美酒、最嫩的羔羊和最高貴的王爵,等待草原上的雄鷹歸巢。
趙信咽下辛辣的酒漿,下定了決心。
“靳安古,我們回草原吧!”
他用匈奴語對那位將張義帶到大帳的胡騎軍侯說道。
被叫做靳安古的胡騎軍侯低下了頭,良久,他拒絕了。
“我曾屬於草原,但現在我有了漢人妻子和孩子,為了他們,我隻能作為漢人戰死。”
趙信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他解下自己的兵符、印綬、甲胄,換上了一直隨身帶著的匈奴牧袍。
是夜,趙信挾持副將蘇建,悄無聲息的帶著數百胡騎出營投降匈奴,途中蘇建掙脫,單騎逃入荒野,不知所蹤。
“起來!義哥快起來!”張義在睡夢中被張大眼搖醒,“快跟我逃!晚了匈奴人就打過來了!”
張義一時還沒回過神,“怎麼了大眼哥?”
“主將帶著親軍跑了,留我們在這等死!”
“快!我帶你們跑!”
張義這才發現整個營地徹底亂了,同車的蹶張士像被抽掉了脊梁,爛泥一樣癱坐在地上,滿營將士陷入了六神無主的狀態,有的在哭,有的在逃,有的竊竊私語,有的呆若木雞。
趙信還是投敵了,張義歎了口氣。
看來曆史並沒有因他的到來而改變。
“我們有武剛車!”張義對衛青手中的大殺器很有信心,“沒了主將也能守住!”…。。
“除非有座城。”領頭的蹶張士夢囈般的呢喃,“要不然單憑這幾十輛武剛車,羽林衛來了也守不住。”
“大草原上哪來的城?聽說那個大單於都住帳篷。”郭野有些喪氣的發著牢騷,“在劫難逃咯。”
“草原,城。。。”張義反複念著這幾個詞,又加上郭野說過北邊就是夫羊句山狹,張義突然想起了穿越前參加的一次中蒙聯合考古。
“郭子,帶我去大帳!”
張義拍拍郭野的肩膀,“大眼哥,你也一起來!”
他想起了夫羊句山狹以北不遠處的一座城!
他必須要改變曆史,他必須要活下去,他必須要帶著這群漢家子弟活下去。
中軍大帳中空無一人,諸將校作鳥獸散。張義在郭野和張大眼的攙扶下,徑直走向大帳上首的主將位。
案幾上的擺放著趙信脫下來的兵符、甲胄。
在郭野和張大眼詫異的目光中,張義將那身布滿血漬和戰痕的將軍甲穿戴在了自己身上。
“還挺合身。”張義拍了拍甲胄,其上凝結的血痂簌簌撒落。
張義將兵符拿在手上,另一隻手提著趙信的佩劍,緩步走出營帳。
“大眼哥,郭子!”
他指向營帳門口立著的兩麵大鼓。
“幫忙擂起鼓,中軍聚將!”
咚咚的鼓聲徹底擊碎了軍營中的喧嘩,亂作一團的軍士們詫異的望向中軍大帳,而後不自覺邁開步子,向擂鼓處聚集。
不多時,大帳處便圍滿了人。
張義高舉起兵符,臉上的笑容仿佛驅散了丁零山吹來的寒風。
“諸君!趙將軍、蘇將軍已向南突圍,不日便會帶回援軍!”
“趙將軍臨行前,將主將一職委托於我,由我節製三軍!”
“小子不才,願帶大家闖出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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