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城南的悅來客棧規模不大,客棧老板是一對六十多歲的老夫婦,他們都是大楚國的人。
今天的生意特彆不好,整整一天時間店裡隻住進了一對抱著孩子的青年夫妻。
男人長得高大英俊但是腿有殘疾一瘸一拐的,女人容貌俊俏,說話低聲細語,進入房間以後這兩個人就沒再出來。
天近黃昏的時候客棧又來了一位客人,這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女子。
上身穿鵝黃色輕紗羅衣,下身一襲百花裙,上有百花繡飾,一條綠色腰帶係著細細的腰身,頭上梳著垂鬟分肖髻,斜插銀篦,看這身段服飾就知道是個還未出閣嫁人的姑娘,客棧的老掌櫃立刻迎了上去。
“姑娘您是要住店嗎?我這客棧雖然不大,可卻很是乾淨,價格不貴,隻需半兩銀子一晚,另外贈送一頓早飯,如今還有幾間上房,您要不要先去看看。”
女子向四下打量,“我並不住店,隻是有事要同掌櫃的商談,可否借一步說話。”
老掌櫃警覺地看著女子,“嗯…,那就進屋中講吧,有我夫人在若是姑娘有為難之處還可以商量。”
女子點了點頭,跟著老掌櫃進了屋,見屋中隻有掌櫃夫婦以後,女子倒身下拜
“小女子有一事相求,還望兩位老人家相幫!”
掌櫃夫婦有些發懵,老婦人伸手相攙,“姑娘有事還請坐下言講,如此實在折煞我夫婦二人了。”
三人落座之後女子問道:“今日店裡可是住進了一對年少夫妻,帶著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孩。”
“確是如此,可這與姑娘有何關係?”老掌櫃微微蹙眉。
“不瞞掌櫃,那是我的家姐和姐夫,本來回娘家暫住,可卻被爹娘趕了出來。”
“哎,一家人有何事不好商量?非要這般,可是你姐夫有何劣跡或者因為其身有殘疾,讓令尊和令堂不喜他嗎。”
“嗯…”女子似乎有些為難,“倒也不是因其有劣跡或者身有殘疾…”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一錠銀子,起身塞給老掌櫃。
“這是二兩銀子,小女隻求今夜若是巡城司的官人來店裡查房,請掌櫃代為搪塞。”
老掌櫃一臉狐疑,“搪塞何事?還請姑娘言明。”
“家姐夫腿腳並無殘疾,他隻是不願意離開大楚去往西蠻,家姐不忍和他分離,一直隱瞞此事,今日我爹娘才偶然得知真相,氣其欺瞞才趕他們離開。”
“啊…”老掌櫃神色一變,“監國府可是下了嚴令的,若有大楚男子假作殘疾,躲避遷離,輕則入獄收監,重則發配充軍或者砍頭示眾。”
老婦人站起身來,“是啊,而且一旦查實,他自家或者妻妾家中男丁不論老幼一律都會被株連一起趕出大楚,再不可回來。”
“姐夫無有兄弟,其父也已經亡故,家中再無男丁,我家中也隻有六旬老父,是以倒不怕株連。”
老掌櫃緊蹙眉頭,“可監國府對客棧設有嚴令,若是明知有罪之人還留下住店或者知情不報者,與犯人同罪。”
女子臉色微變,急得搓了搓手,“還有此嚴令嗎?小女倒是不知,這可當真好心辦了壞事。”
說話間又從袖子裡掏出一錠銀子,約莫三兩左右,
“我身上隻有這些銀子,姐姐與我情深,實在不想看她有事,這些銀子全當是酬謝掌櫃,您就當不知道此事,還白得這些銀子,何樂而不為呢?”
老掌櫃為難,“這也是不妥,萬一…”
“不會有萬一…,就當我沒見過掌櫃的,您也就不知道家姐夫假作殘疾之事,巡城司的人與各店家常來常往,若是查房也就是您一句話的事。”
老掌櫃還要說話,老婦人悄悄踢了他一腳,
“這位姑娘,開門做生意,來的是客人也是有緣人,況且同為大楚國人,我們自會幫忙儘力。”
女子聽老婦人這麼說,臉色略微舒緩,再三感謝之後才告辭離去。
可女子拐過街角又立刻折返,轉到客棧掌櫃夫婦所住的屋後,悄無聲息的靠近窗戶側耳偷聽。
老掌櫃正在和老伴說話,“夫人為何要應允於她,若咱們被此事牽連可得不償失啊!”
“老頭子糊塗,如今巡城司對此事查得並不算嚴,若無人舉報當可無事。”
“倒是如此,隻是擔這風險實無必要。”
“監國府有令,若是舉報有假作殘疾之人,可賞銀子二十兩,看那姑娘身著綾羅,應該是有錢人家,隻給了這五兩銀子,就想讓我們守口如瓶當真可笑。”
“那夫人以為如何?”
“且讓這小夫妻住著,待結賬離開,再去巡城司舉報他們,如此他給的銀子我們得了,官府的銀子也賺了,豈不兩全其美!”
老掌櫃拍了拍手,“夫人妙計,就這麼辦了。”
聽了一會兒女子悄然離開,轉過幾條街見沒人跟蹤,才上了路邊的一輛馬車,車廂裡許錦柔正在和青鸞聊天。
“王妃,一切都按您的吩咐,該講的都講了。”女子正是芳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