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們談論的是馬卡多。
【掌印者還是值得尊重的。】
摩根嘴上說著一套,但眼神中的戲謔還是出賣了她。
【帝國中的不少人都相信,除了能力和職責這些表麵外,馬卡多在帝皇,也就是我們的父親的心中還占有一個特彆的位置,用通俗點的話來說就是知己,如果是異性的話沒準還會更進一步呢。】
“就像羅伯特的父母一樣麼?”
科拉克斯好奇的扭過頭來:他負責把莫塔裡安和在場的其他兄弟隔在自己的兩旁,因為死亡之主對於暗鴉守衛的基因原體似乎格外的親善,也許是他們存在著同樣低微且艱難的出生環境吧。
“君王和他得力的王後。”
“這可不一樣。”
在兄弟們輕鬆地笑聲中,唯有當事人嚴肅著搖著頭。
“首先,我的養父康諾閣下是馬庫拉格的執政官,不是君王。”
“其次,康諾閣下和尤頓女士之間並不存在夫妻關係。”
“……”
一時間,空氣有些安靜。
“他們不是你的養父母麼?”
驚訝過後,科拉克斯問出了在場所有人心中的困惑:就連莫塔裡安都好奇的轉過頭來。
“是這樣的沒錯,不過……”
基裡曼撓了撓頭。
“他們是我的養父母,但他們彼此之間卻並不是夫妻,尤頓女士是康諾閣下的宮務總管:他們會一起出席公共場合,在撫育我時起到家庭的責任,偶爾還會在同一個房間中一起休息,但嚴格來講,尤頓女士並不是康諾閣下的妻子。”
“……”
“那誰負責擔任馬庫拉格執政官夫人這個角色呢?”
“必要的時候:尤頓女士。”
基裡曼再次撓撓頭: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不過心中的倔強占據了上風,原體還是決定再解釋一下。
“主要是有尤頓女士在,康諾閣下覺得他沒必要結婚:畢竟馬庫拉格上曾流行著聯姻製度,正牌夫人大多隻是空頭銜,真正負責在權貴階級內部穿針引線,縱橫捭闔的職位是【官方情婦】,但它顯然配不上尤頓女士的能力。”
“官方……情婦?”
科拉克斯已經有些愣了。
“很正常的東西。”
旁邊的摩根打了個哈欠。
“我的阿瓦隆養父也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官方情婦,叫蓬帕杜伯爵夫人。”
“她是女伯爵?”
“不,她是交際花出身,但她丈夫是伯爵,所以才能把她送上我養父的床:她依靠給我的養母貢獻男寵來維係影響力。”
“可……可這……”
科拉克斯瞪大了眼睛:他感覺自己仿佛踏入新世界。
“安心,兄弟。”
馬格努斯也擺了擺手。
“一些凡人權貴之間的混亂關係遠遠超過了你的想象:在我統治之前的普羅斯佩羅,貴族們習慣在親生的兄弟姐妹之間通婚,以此來維係他們的純血傳統,我記得察合台可汗的母星也同樣如此。”
“當然。”
接話的是康拉德。
“我曾拜訪過喬戈裡斯,察合台曾向我介紹了他的養母們:我記得其中的一個即是他的養母,也是他嫂子,另一個養母則是他理論上的侄女和妹妹,還有一個養母在此之前其實也是他的奶奶。”
“凡人們的陋習啊……”
“誰說不是呢?”
摩根、康拉德、馬格努斯還有基裡曼:幾個兄弟或是無奈,或是通透地笑著,這些要麼是自打落地起就是權貴階級的一員,要麼早就已經吃過見過的家夥,將這些古老的傳聞隨意掏了出來,顛了顛,權當做緩解空氣中的緊張。
但當他們扭過頭來,,看向最邊緣的兩個兄弟時,卻發現莫塔裡安與科拉克斯都沉默了:他們像是盯著怪物一樣的,盯著他們其他的兄弟,在農民與煤礦工人那樸實無華的靈魂中,似乎有一些原本無知的領域被永遠的浸染了。
【好了:說些玩笑罷了。】
摩根朝他們招了招手,示意兩人跟上他們的步伐:在通道中前進了大約三分之一的路途後,所有人都能明顯地感覺到,道路兩側的燈光已經變暗了不少,每個原體的臉上都有出現了陰影,也許是因為附帶的影響,原本談天說地的打趣話音也逐漸地低沉了。
一分鐘、兩分鐘……
道路變得越來越長,燈光也越來越暗,每個人瞳孔中的笑意都在以驚人的速度流逝,直到一張張半神的麵容重歸寂靜,直到走廊中唯有逐漸急促的腳步聲:禁軍依舊安靜的跟在他們的身後,無聲無息的宛如一排石像鬼。
沒有人說話了。
也沒有人笑了。
暫時編造出來的美好氣氛終究在每個人都知道的未來麵前,被黑暗一點點吞噬。
直到摩根歎了口氣,悄悄地將手指放在了耳邊。
直到馬格努斯的嗓門裡終於有了些焦躁的情緒。
“這是怎麼回事:佩圖拉博兄弟怎會如此疏忽?”
“這不關他的事。”
莫塔裡安冰冷的回複相差著整整三個人的距離。
“這應該是帝皇的意思:他想讓你在一切開始前好好反思一下。”
“反思?”
馬格努斯一下就炸毛了。
“我需要反思什麼:你又怎麼敢隨意揣摩帝皇的意思?”
“這不就是你常做的事情麼:狂妄的馬格努斯?”
“一片胡言!”
“……”
眨眼間,幾分鐘前尚且餘音繞梁的友好氣息,就在幾句爭吵的過程中被撕得粉碎了:摩根朝著康拉德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用一個微笑回應了基裡曼的眼神,表明她現在已經懶得去勸架了。
讓他們吵吧:就當是為待會的事情預熱一下吧。
摩根用眼神說著這句話,康拉德自然閉嘴,基裡曼和科拉克斯則是有些無奈地接受,但蜘蛛女皇卻並沒有搭理他們:她耐心的聆聽著察合台可汗的來電。
他帶來了帝皇那裡的結果。
基裡曼盯著她,仔細觀察著摩根的表情變化,直到在蜘蛛女皇的瞳孔中出現了一瞬間的冰冷,讓馬庫拉格人的脊背發涼,慌忙的把臉彆了過去:同時在心裡為了馬格努斯的下場而歎息。
而這個時候,他們也徹底的走進了黑暗裡麵,就連馬格努斯和莫塔裡安都不再爭吵了:在如黑夜般漆黑的最後一段路上,沒有人有閒心做任何事情,身後禁軍們的腳步聲宛如催命的時鐘,讓原體們隻想快點地抵達目的地。
幸好:這最後一段黑暗,其實並不漫長。
“等你們很久了,兄弟們。”
在通往火山最核心處的青銅大門的麵前,一個高大且璀璨的身影就站在那裡,朝他們微笑:隻見聖吉列斯手舉著火把,世間無人能及的美妙容貌上,寫滿了對於在場每個兄弟的熾熱情感。
馬格努斯覺得,那其中給予他的尤其多:天使手中的火炬是一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所在,他本能地走上前去,想要和聖吉列斯來一個兄弟間的擁抱。
天使隨他所願了:唯一的問題是火炬有些麻煩。
“讓我來吧。”
馬格努斯伸出手,打算在在場的所有人,尤其是莫塔裡安麵前賣弄一下他的靈能技巧:但不知道是周圍強大的惰性材料還是太過於關注於聖吉列斯的原因,當馬格努斯準備用一個再簡單不過、早就已經成為肌肉記憶的法術,隔空將這把火炬接過來的時候,卻突然忘了他該怎麼念這句咒語了。
那句簡單不過的咒語,應該怎麼念來著?
他好像太久沒說過了。
片刻的遲疑,讓火炬擦著原體的手臂掉在了地上:還沒等片刻的疼痛過去,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就變成了四散的火星,馬格努斯有些尷尬的看向他的兄弟,心中洋溢著微笑的挫折感。
“啊,你太激動了,兄弟。”
但天使依舊微笑著擁抱著他。
他們打著招呼:剛剛的一點小意外被迅速遺忘了。
馬格努斯又笑了起來:但他沒有注意到一個事情。
當他們擁抱時,聖吉列斯既沒有閉上眼睛,也沒有看向馬格努斯的臉龐:在黑暗中,大天使隱晦的掃了摩根一眼。
那是詢問,也是確認。
他需要摩根給出的答案:來自於察合台可汗的答案。
而蜘蛛女皇沒有說話。
在純粹的黑暗中,摩根隻是靜靜地佇立在原地,像是尊雕像般地無悲無喜:直到黑暗中的最後一絲火星恰巧滾落到她的長靴前,隔著皮質繚擾著她的腳趾。
這是最後一抹光亮:它就像是馬格努斯的皮膚般赤紅。
蜘蛛女皇笑了一下。
然後,當在天使的注視中,她微微抬起了自己的靴尖。
足以輕易碾碎阿斯塔特戰士頭盔的腳趾,在這一刻顯得緩慢、溫柔、不容置疑。
“呲——”
在擁擠的笑聲中,最後一點光亮被踩滅的聲音,無人在意。
周圍重歸黑暗:聖吉列斯的瞳孔也變得陰冷了起來。
“來吧,馬格努斯。”
“我負責帶領你……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