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諾靜靜半伏在冰涼地麵上,及腰的長發淩亂撒了一地,具體情況是怎樣並不清楚。
顧肆也跨過馬三,手伸了過去,正要看她是什麼情況之時,忽然寒光一閃,他烏黑瞳孔震了一下,腦袋下意識往後揚了揚,但還是被鋒利的水果刀劃到脖頸。
喉結處傳來蚊子咬的微疼,他抬手摸了摸,乾淨指腹間多了一丁點血沫。
他躲得快,水果刀隻在喉結的位置上劃了一道很淺的傷痕,屬於明天就結痂的傷情。
“再靠近,我就殺了你!”並不清楚過來的人是顧肆也,沈聽諾還保持著半伏的姿勢,連頭都不曾抬一下,手中的水果刀胡亂揮著。
顧肆也注意到水果刀尖上有血跡,應該是傷馬三留下的,他手一伸,輕而易舉奪過她亂揮舞的水果刀。
防身武器沒了,沈聽諾第一時間往前爬去,削瘦的雙肩顫得不成樣,看起來非常可憐。
顧肆也大掌一伸,牢牢握住她的薄肩,在她的急促驚呼聲中,他開了口:“沈聽諾,是我,顧肆也,我來了,你彆怕。”
聽到熟悉的男音,沈聽諾原本激動掙紮的身體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她扭過頭,淩亂的長發擋住她慘白小臉,透過黑發縫隙,她眸子殷紅地望著近在眼前的男人。
“……你、你怎麼過來了?”
她發顫的聲線裡染上了一絲哽咽,有種終於獲救的喜泣。
“肚子餓了,想過來吃點東西。”顧肆也儘量用平常語氣跟她說話,唯恐聲量稍大點會嚇到她。
沈聽諾虛弱地撐起身子,仍舊有氣無力地坐在地上不動,也沒有管亂披散的長發,隻低低道:“抱歉,今天可能要提前關門了,你下回再過來吧。”
察覺出她的異樣,顧肆也抬手彆開她臉上的黑發,這才看清她高高腫起的臉頰,以及還在淌血的鼻子,模樣看起來慘極了。
沈聽諾垂下眸子,重新將長發彆回臉上,不想讓他看到她的狼狽。
他能在這時候出現幫她一把,她已經萬分感激了。
“馬三打的?”顧肆也的臉色瞬時沉寒下去,拳頭握了握。
不等沈聽諾回答,他倏然站了起來,轉身,抬腳狠狠踹向還蜷縮在地上不停痛吟的馬三。
“啊——”挨了一腳,馬三地慘叫更大聲了。
顧肆也沒有就此作罷,手一伸,像拽死狗一樣扯著馬三的後衣領。
“也哥,也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饒過我這一回吧!”馬三害怕的求饒,大腿的血流了一地。
顧肆也一言不發,將人拖到洗碗盆邊上,大盆裡還殘留著一半汙臟的洗碗水。
無視耳邊的求饒,顧肆也狠厲地把馬三的腦袋,重重按進又臟又冰冷的洗碗水裡。
“呼嚕嚕!”
馬三被迫喝了好幾口洗碗水,他奮力掙紮,卻掙不開按在後腦勺上的力道。
小廚房裡回蕩馬三的咕嚕嚕絕望喝水聲響,即使馬三的掙紮越來越小,顧肆也看起來沒有要放過他的打算。
在這一刻,顧肆也是想殺死這個人渣。
擔心鬨出人命,沈聽諾強撐著暈眩感,吃力地站了起來,朝渾身散發戾氣的男人背影喊道:
“顧肆也,不要,不要為了這種人渣毀了自己!”
她用著所剩無幾的力氣說出這句話,聲量很小,很虛弱,拚命壓抑住的嗚咽甚至都大過她說話音量。
顧肆也聽到了,猛然回了頭,沈聽諾就站在離他三步外的位置上。
熾白燈光打在她消瘦沒血色的臉上,那雙盈著水光的眸子有央求、有恐懼、有委屈等各種交織情緒。
心臟像被針紮過一樣,顧肆也按著馬三後腦勺的力道一鬆。
馬三抬起濕漉漉的光頭,像隻死狗一樣大口大口喘著氣,發出一陣“喝喝喝”的殘喘。
顧肆也站起了身,又重重踹了一腳過去。
馬三栽進大盆裡,身上的棉衣瞬間被臟水浸透,他顧不上從大盆裡起來,連忙求饒。
“我錯了,彆打了也哥,再打真的就要死了!”
顧肆也垂著眼簾,陰沉俯視著他,冰冷道:“馬三,再有下次就是拋屍現場。”
“是是是,沒有下次,絕對沒有下次,以後我見到她就繞路走!”馬三連連磕頭。
顧肆也想了想,還是不解氣,又給了一腳過去。
這一腳正中馬三的胸口,直接將人踢吐嘔血了。
“嗷——”
馬三疼到捂住胸口,吐出的血順著雙層下巴墜落。
“帶著你的人馬上滾!”顧肆也冷眼瞧著痛苦不已的馬三。
馬三強撐著傷痕累累的膘肥身軀,一步三摔地逃離眼前這個令他懼怕的男人。
馬三一離開,強撐的沈聽諾全身力氣一泄,眼見就要跪倒在地,顧肆也一個箭步疾馳上前,穩穩摟住她。
落入男人懷中的沈聽諾,腦袋無力往後仰去,整個人軟綿綿,癱軟無力,要不是鼻息間還發出微弱呼吸聲,顧肆也都以為她沒氣了。
他小心翼翼的將她腦袋扶靠在肩頭上,指尖輕輕勾勒著她臉上的長發,露出她那張慘淡的小臉。
此刻的她,眸子虛弱微眯著,瞳孔渙散沒有聚集。
顧肆也捏著衣袖,一點一點拭淨她臉上的血跡,難掩憂色地輕聲道:“你還好嗎?”
“沒、沒事,隻是有點暈……想吐……”耳邊嗡鳴還在,沈聽諾費了好翻力氣才聽清男人在說什麼。
顧肆也指腹極輕地撫了撫她腫成饅頭的左臉,“應該是腦震蕩了,走了,我先帶你去醫院。”
他彎腰橫抱起她,大步朝外走去,那兩個黃毛不在了。
“不可以去醫院……”沈聽諾睜了睜眼,在男人懷裡掙紮著,發出微弱抗議。
顧肆也沒有停下,繼續走著,以為她是擔心花錢,他說道:“明天我去馬三那裡要醫藥費。”
言下之意讓她彆擔心錢的問題。
“顧肆也,你放我下來!”沈聽諾咬了咬舌尖,疼痛讓她意識清醒了幾分,掙紮的動作更大了。
見她真的很不想去醫院,顧肆也不得不停下腳步,但沒有放下她,而是收緊力道,抱得更緊了。
“你都受傷了,為什麼不去醫院?”
他語氣裡帶上不易察覺的責備,目光落在她一半白,一半紅腫的受傷小臉上
沈聽諾埋著頭,知道男人在盯著她,也很清楚,要是不給出一個合理要求,男人今晚一定會強硬送她去醫院。
糾結幾許,她放棄所謂的尊嚴,唇瓣囁嚅道:“追債的人還在找我,去醫院得用身份證,很容易暴露我現在的藏身位置。”
她之所以會留在西區的原因之一是躲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