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諾腿軟地坐在草地上,望著漆黑的河麵,張嘴繼續哭了起來。
哭自己的不幸。
哭自己的無用。
更是哭一腔真心付出成了笑話。
無論是傅修硯,還是沈知理,他們沒一個真心待她。
明明她恨不得對他們掏心掏肺,結果換不回他們一絲真心。
顧肆也什麼都沒說,坐在她身側,拿過羊絨圍巾圈在脖頸上,晚上的河邊挺冷的,尤其是冬天。
知道身旁的人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他不顧路人的目光,拿過沈聽諾剛才打包的飯菜和喝剩啤酒,伴著哭聲,大快朵頤起來。
“嚼嚼嚼……”
“嚼嚼嚼……”
“嚼嚼嚼……”
哭得一臉鼻涕和眼淚的沈聽諾,被身側男人發出的咀嚼聲影響到有點哭不下去。
“你不要再吃了好不好?”
她十分難過地扶額,她都哭這麼慘了,他一句安慰都沒有,還在一邊大口大口吃著涼了的飯菜,吃得還挺香,好像她的哭聲有助他食欲。
“我餓,你繼續哭你的,我不打擾。”顧肆也仰頭飲儘所剩無幾的啤酒,繼續吃著剩飯剩菜。
沈聽諾抽噎,“可我哭不下去了。”
“哭不下去那就一起吃點。”顧肆也夾了一塊涼嗖嗖的燒雞塞她嘴裡。
沈聽諾沒有一點食欲,又不好浪費到嘴的燒雞,隻能默默啃了起來。
吃飽喝足,顧肆也抓了抓被吹得亂七八糟的黑發,“走吧。”
“去哪?”沈聽諾坐著沒動,手腳被河風吹得冰涼,很難受,可她一點也不想動。
“送你回家,不是說迷路了嗎?你是住在永民巷26號吧?”顧肆也揉了揉堵塞的鼻子。
“是36號。”沈聽諾糾正。
“對,永民巷36號,走吧,我送你。”顧肆也搓了搓手,看起來像是凍壞了。
沈聽諾到嘴的拒絕改為一個“好”字,她不是很想回去,她還想接著跳河,但看到顧肆也被凍成狗,她不好再拒絕。
在男人的帶路下,沈聽諾很快回到熟悉的街道。
“你前夫為什麼要跟你離婚?”
臨走前,顧肆也忽然問了一句。
沈聽諾訕訕地抓了抓後脖頸,“可以不回答嗎?”
“是他出軌了嗎?”顧肆也自顧自地問。
沈聽諾覺得他有點沒禮貌,但還是說道:“沒有。”
“那就是你出軌了,所以才被趕出家門。”顧肆也猜測。
沈聽諾氣憤道:“我才沒有出軌!”
“那你們為什麼離婚?”顧肆也不依不饒的追問,一副勢必要問出真相的執著。
沈聽諾想給他兩耳光,又想到他請她吃飯,又救了她兩回,她鼓著腮幫子壓下不高興。
“他不愛我,他心裡有個很喜歡的白月光,他把他白月光的死怪在我頭上,所、所以才跟我離婚,將我趕出門……”
明明與傅修硯離婚才沒幾天,她卻覺得像是上輩子的事。
說實話,兩人結婚前她就知道傅修硯心裡有雲月霓,可她還是執意要嫁給傅修硯。
落得今日的下場,她自己有一半的責任。
“為了這麼一個垃圾男人自殺不值得,你那弟弟也不是什麼好鳥,能遠離就儘量遠離吧。”
顧肆也吐了一口氣,從兜裡抓出一把錢塞沈聽諾手裡,又解下脖頸上的羊絨圍巾,往她脖子上繞了兩圈。
深邃目光睥了睥她依舊紅腫的眼睛,他繼續說道:“以後馬三再來找你麻煩,你來找我,我一般都在名字叫“遙”的地下拳場,還有,沒飯吃了也可以來找我。”
捏著有一百塊,有二十塊,也有五毛錢的票子,沈聽諾眼圈又濕了,喉頭哽了哽。
“……我……謝……
謝……”
她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他才好。
顧肆也嫌棄地睨了眼又要哭的她,轉身就走,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回去吧,以後彆哭了。”
望著男人灑脫離去的背影,沈聽諾紅彤彤著雙眸,往前走了兩步,忍下哭腔大聲道:“謝謝你顧肆也,我、我叫沈聽諾,很高興能認識你!”
也不知道男人聽見沒,沈聽諾目送他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她才緩緩收回目光。
有顧肆也給的761.5元,沈聽諾熬了一段時間,終於在租房附近找到了一個餐飲工作,工資雖然很少,但對於沒有學曆的她,已經很滿足了。
在這期間,哪怕天天吃水煮土豆,她也沒去找過顧肆也一回。
他已經幫了她很多次,她不好再去麻煩人家。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著,在沈聽諾拿到第一筆工資的第三天,她再次見到了顧肆也。
那是一個午後,當時她在後廚洗碗,於叔進來喊了她一聲,說有客人來了,她急匆匆擦乾淨手上的水漬往外走去。
於叔是小吃店的老板,有個生病的女兒,是個苦命人。
原本他是不想招服務員,但看沈聽諾來來回回幾天找不到工作,他才招了她。
出了後廚,看到坐在外麵的熟悉身影,沈聽諾愣了一下。
是顧肆也。
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低頭看菜單的男人抬首,見到沈聽諾時,他眉梢輕輕一挑,有些意外。
“你好,想吃點什麼?”沈聽諾彎了彎眸子,露出一個標致笑容,上前詢問。
顧肆也怔了怔,眸底拂過驚豔之色。
眼前的嬌嬌人兒哪怕從頭到腳都灰撲撲,卻也遮擋不住那一身的靈氣和絢爛。
她一笑,整個灰暗的小吃店頓時亮了起來,宛若冬日裡初生的嫩苗,充滿了生機勃勃。
“老三樣。”
顧肆也支著腦袋,暗暗打量著她,覺得她比第一次見麵時瘦了一圈,但精氣神看起來不錯,眉宇間不再黯然無光和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