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人的世界真是麻煩,記得小時候及川律還在那種劣質八仙桌腿塗過鴉。
這種雕工完美、材料稀缺的木桌華而不實,飯不會因為桌子名貴就變好吃。
存在的意義隻有讓明智茉伊湊過來,用邪惡的語氣:“這張桌子價值五百萬円,打算怎麼補償我?”
“?”怎麼補償?
及川律覺得自己變成了桌子上的那一塊牛排,明明是溫良的食草動物,卻被肉食性的明智茉伊盯上了,她是他一輩子的天敵。
“晚上,”明智茉伊輕佻勾著嘴角,“來我房間。”
“——爸爸,快看玉子給你折的千紙鶴。”
“希望爸爸的身體快點好起來。”明智玉子一路小跑,雙手奉上千紙鶴,眼睛閃閃的,期待表揚。
“玉子,快吃飯吧。”及川律伸手在明智玉子腦袋上rua了又rua,他親愛的乖女兒,救場永遠那麼及時。
餐桌上,及川律希望明智茉伊趕快忘掉這件事,作為一個傷員,明明最需要的是靜養,可食肉動物樂見其成,傷病隻會拖累逃跑的速度。
三人跪坐吃飯。
少女優雅地舉起刀叉,輕輕叉起蔬菜沙拉,粉紅色的舌頭一卷,全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她像是華國清宮劇裡的皇帝一樣,每一樣菜品隻吃一點。
及川律想:這是幫他試毒呢。
明智茉伊用紙巾抿去嘴角油漬,她其實是不懂美食的,上一次那塊牛排她就嘗不出好賴。
但這一桌子的菜,她絕對沒吃過,既不是清淡到索然無味日式小料,又不是晚宴裡趴在冰塊上的自助澳洲龍蝦,這是量大管飽,能吃得滿嘴都是油的家宴。
家……
“吸溜吸溜~”明智玉子整個臉埋在碗後麵,那是一碗蛋羹,並不是純粹的流體,要用勺子舀才對。
所以明智玉子用吸的辦法是必然吃不到蛋羹的,她愣愣地看著碗裡巍然不動的透明膠狀物,差點打翻了碗。
這孩子,居然沒吃過雞蛋羹?及川律忽然覺得眼界這種東西向來隻局限於某個階層,他小時候就沒吃過魚子醬,但是絕對吃過玉子羹。
玉子未來一定是大和撫子,所有見過她的人都是這麼想的,能住庭院也能住団地,去《變形記》挖土豆也能很開心。
“玉子,”及川律有如看一隻餓極了的小花貓,又像是沒學會填海的渴水烏鴉,“要用勺子舀。”
“就算不是蛋羹,”明智茉伊淡淡說,“也要用勺子舀,直接喝太難看。”
吃完飯,及川律教玉子下圍棋。
明智茉伊在一邊看著,無聊寫在了臉上。
對於她來說,隻有閒下來的時間是無聊的吧?好像這時間不是自己的似的。
“呃嗝~”明智茉伊的喉嚨裡,突然溢出了打嗝聲。
“……”及川律假裝沒有聽見,空氣一時間陷入尷尬。
“呃……”聽上去像是儘力在忍耐了。…。。
明智茉伊直起了身,開始深呼吸。
從餐桌上正在收拾的殘局來看,她晚上吃得不少。
“……呃——”呼吸聲被嗝給打斷。
庭院裡的杜鵑鳥又叫了,六七月份的啼歸聲相當頻繁。
及川律有些想笑,忍住了,加大了呼吸的頻率,以便於把笑意泄出去,而明智茉伊為了忍住打嗝,屏住了呼吸。
明智茉伊找來了煙鬥,叼在嘴裡,庫庫抽的同時滿臉黑線:
“你剛才……呃,笑了,呃對吧?”
“沒有。”及川律嘴都歪了。
“你呃……完了。”
及川律本以為少女是嚇唬他,他都習慣了,畢竟一開始認識她的時候,她的口蜜腹劍才讓人感到恐怖,反倒是現在天天喊打喊罵,聽上去更像是一種調情,及川律都免疫了。
扯遠了,明智茉伊是個敢說敢做的人,她說自己完了,他大概是真的完了,要麼上得去斷頭台,要麼下不了榻榻米的那種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