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離開
朱珊離開那天,是周三,上午九點的航班。
淩霄提前結束在律所的暑假兼.職,早晨五點半到的玉和。
八月下旬,正值酷暑,淩霄在機場吃了一碗麵,t恤都被打濕。
吃完後,他就一直等著。
快八點時,淩樾和朱珊才到。
他們倆站在明亮的電子廣告牌前告彆。
朱珊那天背了一個雙肩帆布書包,雙手緊緊捏著背帶,低著頭眼淚一直掉。
淩樾把她抱住,帶著些鼻音:“佩奇,你彆哭,沒事兒的。”
“我..害怕。”
朱珊艱難說出三個字,已經抑不住抽泣,引得旁人側目。
可是在機場,有太多離彆了。
人們也隻是匆匆看了一眼這兩個年輕的小孩,便朝自己的目的地去。
淩樾輕輕拍著朱珊,試圖平緩她的呼吸:“我聽說那裡也說中文,還有...你高中學校離你小姨家很近,就十幾分鐘,還有還有...你不是最怕冷嗎?我看網上說SJp沒有冬天...你今年冬天不會冷的。”
可是這些話並不能安慰朱珊。
她寧願一年四季都是冬天,寧願走很遠很遠的路去上學,寧願一輩子不開口說話。
她也想留在這裡。
那個國家,全部都是陌生未知的,她腦海裡勾勒不出任何輪廓。
心裡沉甸甸的,全是恐懼。
淩樾隻能說著非常蒼白的安慰體己話:“你缺什麼,就給我打電話,我給你寄過去...”
朱珊趴在他肩上,眼淚鼻涕一大把,哭得說不出話,隻能點頭。
廣播傳來甜美的提示音,朱珊才慢慢控住情緒。
她直起身子,看了一眼淩樾,悲傷情緒又來了。
她低頭掉眼淚:“我…要走了。”
淩樾點頭,又四處張望:“佩奇,我哥他.....”
“不要提他!”朱珊搖頭打斷,哭腔裡帶著厭惡和抗拒。
“佩奇...”
“淩樾,我走了。”
朱珊轉身往前走,走了幾步又回頭,跟淩樾揮了揮手,然後小跑離開。
直到看不見朱珊背影,淩樾才滾出眼淚,從褲兜裡摸出紙巾擤鼻涕往回走。
他邊走邊撥打電話,很快電話就被接聽。
淩樾帶著一股子氣:“哥,你在哪兒?你不是說今天回來送佩奇嗎?”
“有事,晚點到。”
“晚點?佩奇都走了。”
“嗯。”
“你怎麼這樣?你是不是內疚了?大半年不回家,是內疚逃避嗎?你逃避就能解決問題嗎?現在佩奇走了你都不回來,她永遠不會原諒你了,她......”
淩樾還沒說完,手機聽筒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淩樾氣得眼睛發紅,然後大步離開機場。
人來人往的機場,淩霄靠在廣告牌後麵閉著眼睛。
他是來送她的。
可是,聽見那些話,還是沒走入她視線。
2.守護神
朱珊剛到SJp時,情況還好,一周後她入學,情緒再度崩潰。
她給淩樾打電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適應不了...嗚嗚嗚......”
淩霄剛洗完澡,路過淩樾房間,就聽見他對著手機說“彆哭”之類的話。
淩霄眉心一蹙,走進去,抓過淩樾的手機,點了免提放在書桌上。
淩樾剛張嘴,淩霄一個眼神就讓他閉了嘴。
電話裡,朱珊哭得抽噎:“我聽、聽不懂,嗚嗚...聽不懂他們說話,中文聽不懂,英文、英文也聽不懂,嗚嗚嗚...他們說話、說話好奇怪,都是亂、亂的,我不想在這兒,我想回來...嗚嗚...嗚嗚嗚......”
淩樾瞥了淩霄一眼,沒在他臉上看出任何後悔或者自愧的情緒,咬了咬牙:“佩奇,你先彆哭,我們想想辦法好不好?”
“不要...沒有、沒有辦法...我、我好難過,嗚嗚嗚...淩樾,這邊連巧克力球都沒有賣,這邊什麼都沒有...嗚嗚嗚嗚......”
淩樾:“我以後賺錢了,我去SJp開連鎖賣巧克力球。”
朱珊哭得更大聲了:“我想回家...想回家…嗚嗚嗚......”
話題又到了最初。
所有的所有,朱珊都隻是想回家。
哭了好一會兒,朱珊抽泣道:“我、我小姨要回家了,我小睡覺了,明、明天還要上學。”
淩樾:“好,佩奇,你有事一定給我打電話。”
朱珊噎著嗓子:“我、我知道。”
掛了電話,淩樾直接斜眼看淩霄,氣憤的臉仿佛在說:看你乾的好事。
可淩霄隻是垂眸眨了眨眼睛,沒什麼情緒。
淩樾撇開視線,陰陽怪氣:“佩奇也太慘了吧,哭成這樣,明天還要上學,語言不通,吃得也不習慣......”
淩霄轉身,往門外走:“我明天回學校了。”
“!!!”淩樾伸長脖子看著門口,提醒:“我的家長會怎麼辦?媽不是讓你給我開了家長會再走嗎?”
淩霄腳步一頓,半轉身:“那你去告狀啊。”
淩樾:“......”
第二天下午,淩霄上了飛機。
可目的地不是北都,而是SJp。
那天氣流有些異常,機身顛簸,像淩霄的心。
飛機降落時天色已暗,淩霄等托運,出機場時已經完全天黑。
他找了個酒店辦理入住。
深夜,他草草吃了點東西,然後衝澡。
他從洗手間出來,毛巾搭在肩上,坐在酒店椅子上,看著牆角處的黃色紙箱發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