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宇手掌握成拳:“當年你爸爸正處於風口浪尖,是我,我跟其他同學說了你是他女兒,後來...後來你被霸淩,是我沒想到的。”
朱珊腦袋嗡嗡叫,愣怔在軟綿綿的沙發裡,完全做不出反應。
穆宇:“我不知道事情會這麼嚴重,後來我每每想起來,我都很內疚,我一直想跟你道歉。”
朱珊隻覺得心一陣一陣的下沉。
當年被霸淩的畫麵又湧入腦海,引得她背脊發虛汗。
穆宇舔了舔唇:“珊珊,真的很對不起,如果你想要什麼補償,隻要你說,我都可以。”
朱珊唇動了動:“我不要。”
穆宇抬起頭看著她,嘴角扯開,笑得很勉強:“是,是我狹隘了,還想要補償你。你不知道,我上次在醫院遇見你,你活潑又大方,還有剛才你說你的職業,你如此的善良,我真的又慚愧,又...又感激,感激你成長的如此好。”
一朵花,被人剃了枝丫,多年後,依舊盛開,是澆灌人的細心嗬護,是花自己的努力。
不代表被剃掉枝丫對它沒有任何影響。
“可是......”朱珊看著穆宇,神情很淡,“我還是會做噩夢,夢見他們用筆尖戳我,夢見他們把我堵在牆腳,罵我,踢我。”
朱珊說這話時,語調沒帶什麼情緒,卻讓穆宇麵色一僵。
沉寂好幾秒,穆宇開口,重重的咬字:“對不起。”
朱珊不想的,可是還是沒忍住,重複了淩霄剛才的話:“用不著。”
這三個字,好涼。
代表她的拒絕,也代表穆宇所說所做,都是徒勞。
朱珊想說更多帶著荊棘的話語,甚至更希望話能變成刀子,往人心裡紮。
可是...她看著穆宇,還是說不出口。
朱珊站起身:“希望以後,不要再見麵了。”
傷害已經造成,她忘不了,也做不到原諒,便不想違心。
善良的原諒?
此刻做不到。
那便泯然於人海,陌路吧。
朱珊走出餐廳,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閒逛,直到走到噴泉廣場,才找了鐵藝排椅坐下。
因為中午的那場雨,今日天氣格外好。
仰頭是滿目的星光,身旁是絢麗的彩燈,隨著噴泉節奏閃爍。
不遠處有賣氣球的,圓圓的,粉色的,外麵被包著燈條。
明明在這夜色裡,到處都是光亮,她腦海裡卻是那些不堪回首,不願回首的黑暗。
她好想當個硬氣的壞人,去報複欺負過她的人。
可是,不行。
因為淩爸淩媽,淩霄淩樾,是他們,讓她沒有在那樣的日子變得自甘墮落,或是一蹶不振。
朱珊視線飄在半空中,思緒陷入回憶,沒有著落點。
廣場上的人漸漸稀少,最後,連噴泉都縮入洞穴,不再噴湧。
朱珊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拿出手機一看,已經十點多了。
她要回家了,太晚了不安全。
朱珊打了個出租車,給司機說了地址,然後靠在車門上。
家?
明明就是淩霄的家。
可是她卻把人氣走了。
朱珊自省,世上怎麼會有她這麼壞的人。
剛才在餐廳,淩霄明明是為她出頭,她卻沒意識到,他當時肯定誤會她站在穆宇那邊了,還責怪他多管閒事,想來他定是氣得不輕。
現在,淩霄不知道在哪裡,屬於有家不能回,而她,還鳩占鵲巢。
朱珊嘟囔起小嘴,她怎麼就不是個啞巴呢?
那樣的話,就說不出氣淩霄的話了。
朱珊眼皮一顫,直起身子。
她想到,她可以道歉呀,可以解釋呀。
她又不是啞巴。
這樣一想,朱珊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頁麵,劃拉好久,才找到淩霄。
朱珊:【你在哪裡?】
朱珊:【不回家嗎?】
朱珊:【我沒接受他的道歉,剛才的事我是可以解釋的。】
朱珊:【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一連發了幾條信息,直到下車也沒收到淩霄的回複。
朱珊惴惴不安回到家,坐在吧台上發呆。
“淩霄不會不理我了吧?”
“不會的!不會的!”
“要不打個電話?”
“嗯~他都沒回信息,打電話肯定也不會接。”
“不打怎麼知道他不接呢?”
“打吧,這是態度問題。”
“......”
朱珊自言自語,自我說服,然後按了撥號鍵。
她屏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更感覺時間都開始慢放了。
感覺過了好久好久,久到她已經認定淩霄不會接電話了,誰知電話突然被接聽。
朱珊立馬開口:“淩霄,我......”
“珊珊!”
不是淩霄的聲音,朱珊看了看手機屏幕,確定是淩霄的電話,沒打錯。
對麵的男人說:“淩律喝醉了,你能來一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