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珊還沒反應過來,腰上被扶了一下,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正午正熾烈的陽光透過街邊老樹的繁葉,像金線一般,照得她虛起眼睛。
然後,她聽見了最美好的一句話。
——彆動,我們是警察。
緊跟著,又來了兩輛警車。
楊茂學被銬手押著上了警車。
朱珊是被宋警官扶起來的。
宋警官上下打量朱珊:“弟妹,你沒事嗎?”
“沒事兒。”她四處張望,指著不遠處的鑽石畫,“那裡麵有楊茂學家暴的證據。”
宋警官招了招手,就有人上前撿起了鑽石畫,一並帶上警車。
朱珊:“還有楊茂學的老婆,好像也受傷了。”
“好,你彆擔心。”宋警官安撫朱珊,“我讓同事先送你去醫院吧,到時候你幫我們錄一份口供。”
朱珊隻思了兩秒就做好決定:“我沒事,我現在就跟你們去警局,直接錄口供。”
“不急這一時,先去醫院。”
朱珊抬起右手臂,用肩膀的袖口擦了一下臉:“我真沒事。”
她抬腿就上車。
她太想做筆錄了。
剛才她的話沒有一個人相信,她現在想起來居然不是後怕,而是憋屈。
所以,她想快點做筆錄,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她更想,快點撕破楊茂學的麵具,把真相傳播給大眾。
車上。
宋警官給朱珊遞了紙巾,提醒朱珊:“你給淩律打個電話吧。”
朱珊隨意擦了一下臉頰,然後說:“我手機壞了。”
宋警官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朱珊:“淩律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
朱珊把手機拿過來,屏幕顯示已經在呼叫中。她把手機貼上耳朵,一聲一聲的呼叫聲讓她心臟發顫。
這種感覺像是小時候在學校做錯事,需要給爸媽打電話彙報詳情。
聽筒裡的呼叫聲一斷,淩霄的聲音立馬傳來,又急又燥:“她還好嗎?”
緊接著,是緩慢蘊長的語調又問了一遍:“她還好嗎?”
朱珊從沒聽見過淩霄這樣的語氣。
那種害怕知道答案,又渴望知道答案的情緒雜糅在一起。
像她記憶裡的爸爸媽媽。
她鼻頭一酸,差點又掉淚花,憋了兩秒才發出哽咽的聲音:“我沒事。”
電話那邊沉默了。
朱珊抿了抿唇,又說:“淩霄,我一點兒事都沒有,我現在在宋警官車上,現在去警局錄口供,楊茂學已經被抓了。”
“......”還是沉默。
朱珊拿開手機,確定沒有斷線,對著手機又喊了一句:“淩霄?”
“我快到了。”
車輛右轉,進入另一條街道。
這個方向,陽光透過車窗照到朱珊手臂上。
暖暖的。
朱珊頓了好幾秒,才說了聲“好”。
這個字她說的有些艱難,聲音像是通過鼻腔發出,眼角還不自覺滑了淚花。
她抬手抹掉:“你慢慢來。”
掛了電話,朱珊把手機遞給宋警官,並道了謝。
宋警官歎了口氣:“淩律擔心壞了吧?幸好這裡離派出所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
“弟妹,你是怎麼拖了十幾分鐘時間的?”
這個問題讓朱珊心裡的陰鬱清除不少,她身子往前探:“我先是順著他的話意,穩住他,結果還是沒逃掉,後來我看見出租車就去攔車,求救,隻是沒想到......”
“出租車司機不信你是不是?”
“嗯。”那股隱隱的難受又湧上來。
“其實我接到淩律的電話也很吃驚,你說楊茂學現在誰不認識?誰能相信他是罪犯呢?”
是啊,人們已經對他有了認知。
所有的指控,都是栽贓誣陷。
怕是他老婆親自出來指控,也沒人會相信的。
朱珊以前還沒有那麼理解方心諾的顧慮,現在算是完完全全的體悟了。
朱珊:“還好你們來的及時,謝謝宋警官。”
“這是分內之事。”宋警官話鋒一轉,“後來呢?你怎麼拖住時間的?”
“我搶了出租車司機的車鑰匙......”
朱珊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宋警聽完,官毫不吝嗇的讚賞:“弟妹,臨危不亂啊。其實類似的案例我們也接過不少,被害者因為奮力抵抗,情緒激動,動作激烈,反而犯罪分子說話口口有條,群眾更願意相信冷靜的一方。”
“是。”
“加上楊茂學的社會形象,你能堅持到我們來,真是不容易。”
“我也沒想到,我居然真的等到了救援。”朱珊話一頓,擺著手解釋,“宋警官,我不是說不期待你們來救我,因為沒人幫我報警,我沒想到你們會來。”
“淩律報了。”
朱珊心輕輕顫了一下,然後點頭。
過了一會兒,她又問宋警官借來手機,給電視台打了個電話。
畢竟曲連傑說過,肥水不流外人田。
領導的話,她還是記得的。
車輛在警察局門口停下,朱珊手剛握住門扣還未使勁兒,車門便被人從外麵拉開。
陽光被遮擋,壓迫性的陰影砸下來。
她看見男人的長腿和勁腰,再往上是胸口的律師徽章。
淩霄一手扶著車門,把它拉到最大的幅度,一手壓著車頂,然後微微彎腰,整張臉探到車門前。
朱珊看見淩霄繃緊的下頜線,立刻繃直身子,保持著當下的動作,沒動。
淩霄視線銳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