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勻速上升。
空間四方封閉,能聽見電梯井的風聲,和傘柄上雨水滴落的聲音。
還有最無法忽視的,呼吸聲。
朱珊麵對電梯壁而立,明堂的電梯壁能印出她的臉頰。
有些紅。
還有她的額頭,印著大大的‘愁’字。
淩霄出聲:“把雨衣脫下來。”
朱珊“哦”了一聲,然後解開雨衣,轉身遞給淩霄。
雖然有傘,但他還是整個人都濕了。
西裝外套被他脫下來掛在手臂上,襯衣的肩膀和心口處也因為浸濕,緊緊的貼著皮膚。
肌肉線條被勾勒出,朱珊視線往上,看見他的下頜角還掛著雨水。
他眉眼間的攻擊性被這雨水削弱,纏繞出一絲淒楚。
讓人想幫他擦掉那些冰涼。
淩霄垂眸看著朱珊。
隨即,他視線定在麵前的雨衣上,然後抬起眼皮:“轉過去。”
“???”
朱珊雖不知道為什麼,但也照做。她收回雨衣,轉過身子不看他。
“我看看你背上的傷。”
這話傳入耳膜的時候,朱珊還未意識到什麼,直到感覺略帶涼意的手指掠過肩膀的皮膚,她整個身子瞬間僵了。
頭發被撩到左肩,撓得耳根麻麻癢癢的。
“沒濕。”淩霄輕輕說。
電梯門像是充了費,很有眼色的及時拉開。
朱珊掩飾慌張,迅速走出去。
打開門,把雨衣掛在固定的位置,朱珊快速換鞋,想回房間。
她此刻感覺渾身不自在。
像著急,又像壓抑。
淩霄瞥了朱珊一眼,語氣平淡,毫無波瀾的交代:“你先把口服的藥吃了,我去換身衣服,然後給你換藥。”
“哦。”
淩霄回房間後,朱珊便不著急回房了。
她坐在吧台的高腳凳上,看著麵前的水杯和藥,腦袋裡卻浮現剛才在電梯裡的那一幕。
滴滴水珠順著臉頰的線條,還會拐彎,最後全部浸入他襯衣裡。
淩霄,好像...身材還蠻好的。
就是沒看仔細。
朱珊打了個冷顫,甩了甩腦袋:“冷靜!冷靜!”
整理好心緒,朱珊拿起藥塞進嘴裡,和著溫水咕嚕咽下去。
吃完藥,她跳下高腳凳,突然腳步一頓。
她轉過身,抓起桌上的藥盒。
——頭孢羥氨苄膠囊。
朱珊踮起腳,腰部一扭,又坐回高腳凳上。
她雖然不太懂這個藥,但是醫生開這藥是因為她有外傷。
所以不難推測出這應該是預防傷口感染的藥。
可是今天在楊茂學家,朱珊給方心諾遞水的時候,床頭櫃就擺著這個藥。
方心諾明明是感冒,卻沒見床頭擺放著感冒藥。
怎麼是這個藥?
朱珊找出說明書,一句一句仔細斟酌。
這是殺菌性抗菌藥物。
她忽地整顆心懸起來。
可是,也不能排除這是他們以前用過的藥,隻是一直沒有收撿起來而已。
朱珊隻能不斷的找理由說服自己想多了,畢竟今天下午她的懷疑就已經夠荒唐了,現在又因為一盒藥而已。
朱珊煩悶的抓了抓頭發。
她還是覺得,不對。
很不對勁。
楊茂學的家她去過很多次,非常非常的整潔,每個東西都像有固定的位置。
翟鴻輝還打趣過,說這家人得多愛收拾,才能做到如此地步啊。
所以,又怎麼會把以前的藥一直放那兒不收撿?
還有,方心諾說她是流感傳染,她都不怎麼出門,哪裡去傳染?
而且流感傳染性極大,這是常識,一般人都會格外警惕。
先不說楊茂學好好的,就連朱珊靠近方心諾,他們夫妻兩人也沒想到傳染的問題。
加上那間房,完全密閉。
正常來說不是應該多通風嗎?
密閉房間不是更容易傳染嗎?
難不成,真不是感冒?
難不成那藥真是方心諾在吃?
難不成她真的有傷?
朱珊越想越慌,腦袋裡一會兒浮現王慧麗的臉,一會兒浮現方心諾的臉。
過了兩分鐘,朱珊腦袋裡的天人大戰落下帷幕。
她悶悶“嗯”了一聲,抓起藥盒去淩霄房間。
她不知道淩霄會不會為她解惑,她整個腦袋都是懵的。
所以,看見門把手也沒多想,下意識伸手直接就扭開了。
房裡開著燈,格外明亮。
對麵的玻璃窗外還在拍打著凶猛的雨水,裡麵卻安安靜靜的。
朱珊掃了一眼,沒看見人,便又抬腳往裡走了兩步。
她正納悶這人怎麼憑空消失時,左邊傳來細微的聲響。
朱珊向聲音來源處轉頭。
隱形門緩緩拉開,淩霄從裡麵走出來,渾身帶著熱氣。
他隻圍了一條浴巾在腰處,上身赤裸,肌肉線條有零有整的展露出來。
這時,朱珊居然想到剛才在電梯裡的遺憾,然後在心裡補了答案。
——這次,看仔細了。
淩霄皮膚偏白,此刻應該是剛洗了熱水澡,微微有些泛紅。
他發尾的水順著他脖頸往下墜,貼在泛紅的皮膚上,慢慢的滑動。
他右手握著白色毛巾搭在頭上,手臂線條攏起,慢條斯理又散亂的擦拭著。
然後緩緩走到床邊,微微彎腰去摸手機,腹部肌肉便隨著他動作微微起伏。
朱珊視線落在他腰腹,總感覺下一秒那條浴巾就會掉下去。
那不是成了限製級電影嗎?
她還沒看過。
今天就要長見識了?
不可以的!!!
朱珊想退出房間,結果腿剛一動,就不受控製的一軟,然後一屁股墩坐在地上。
淩霄終於察覺到旁邊的動靜。他微微轉身,眉頭肉眼可見的逐漸鎖緊。
在對上視線的那一刻,朱珊感覺窗外的雷劈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