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老翁逾牆走,老婦出門看(2 / 2)

已經有人開始逃役了。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

老翁逾牆走,老婦出門看。

吏呼一何怒!婦啼一何苦。

聽婦前致詞,三男鄴城戍。

一男附書至,二男新戰死。

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

室中更無人,惟有乳下孫……

……

顧安心中忽然想起了這篇上輩子讓自己背得頭昏腦漲、深惡痛絕的《石壕吏》。

本已模糊的記憶,如今默念起來,竟是無比的清晰流暢。

也無比的生動、形象。

因為這一幕,曾經在自己身上上演過。

今夜,無數人家也正在上演。

雙眼緩緩閉上,隻當沒聽見。

垂在兩邊的雙拳卻已經握得發白。

世道如此,徒呼奈何?

不僅是白屋莊,甚至不止是朔邑周邊。

這次是北庭都督府征發的兵役。

北庭都督府總攬西州兵權,如今怕是整個西州都陷入了水深火熱中。

自己自身都難保,彆說去管彆人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顧安閉著眼,仿佛都能看見自己還是顧老六時,莊中一家一家地給自己送吃的、送穿的。

當初征役時,也是莊中鄉親冒著風險,瞞著捉役吏,將自己和老三老七藏起來,又暗中送出莊去。

又時不時輸送進大雪山中給自己三人送吃送喝。

否則,憑老三當時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帶著自己和老七,又怎麼可能逃得了,在大雪山中活得下來?

還是太弱了,太弱了……

如果自己足夠強大……至少……哪怕是能護得白屋莊一隅之地,就足夠了……

心中紛亂,在草鋪上翻滾了許久,隻覺迷迷糊糊間,便有天光射入眼簾。

將他驚醒。

顧安猛地坐起,眼中精光驟閃,仿佛比那天光都亮。

握拳狠狠捶落草鋪,仿佛做了某種決定。

一躍而起,快步走出家門。

……

“雄海伯,有件事想請您幫忙。”

顧安徑直尋來白雄海家,開門見山道。

白雄海麵色有些暗沉,精神亦是萎靡。

想來因為各家逃避兵役的事,他這一夜也沒安生。

有些緩沉無力地擺擺手:“你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我在書院得了個差事。”

“什麼?!”

白雄海本沉沉無神的雙眼猛地圓睜。

渾濁灰黯的眸子都閃出驚喜的光:“當真?!”

顧安點點頭,安撫了兩句,便將自己獵到雪麑,又遇上王丞的事告訴了他。

聽完白雄海滿是欣喜,緊緊抓著顧安手臂,連連點頭:“好哇,好哇,這是遇上貴人了!造化,造化,大造化啊!”

顧安等他興奮過後,平靜下來,才道:“雄海伯,那位王郎君應該是有意扶我一把,將書院采買薪柴肉食的差事,都交予了我,所以我想請您老幫幫忙。”

白雄海人老成精,雖不善算計人心,卻能想到要緊處。

“是了是了,這可是個要緊差事,那位郎君既能交予你,內中當有原由。”

“你小子也沒什麼能讓貴人圖謀的,倒是不必太過憂慮,那位郎君不是對你極其信任,就是有意扶持你。”

如雄海伯所說,彆小看這這差事。

哪怕是最不起眼,用來燒的薪柴,也是每日裡不可或缺的資源。

出了一點岔子,就得生亂子。

何況是肉食這等要入口的東西?

顧安不是很相信王丞會因為一隻雪麑,就這麼信任自己。

他對自己另眼相看,或許另有理由。

不過那也無所謂。

不管是什麼理由,顧安知道這是自己無法拒絕的好處。

而且,雙方身份懸殊,如隔天塹,對方真要對自己有所圖謀,動動小手指就能將自己吃得骨頭都不剩,根本沒有必要玩什麼心眼。

顧安更願意相信鏡子,那王丞當真是有君子之風。

白雄海皺眉道:“不過,我能幫你什麼?”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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