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奉武頭陀的條件,李綱眉頭一皺一展,便給了許諾。
“還要李相公通過政事堂正式行文方可。
灑家那兄弟已有官身,但也要官憑、令箭、印信、旗幟之類。
再有灑家的鐵佛寺中,口糧已然不多,灑家要千石糧食。
灑家還要城中僧道尼、宮觀佛寺的民團使一職,這些個出家的方外之人,也不能坐視汴京淪陷不是?
此外,灑家帶一人下城,便要一千貫花銀,一領全副的紮甲。
李相公若有許諾,灑家便下城去取郭藥師人頭!”
見麵前奉武頭陀不僅敢要條件,還敢下城斬將,李綱頓時麵露狂喜之色。
如今汴京城差的就是這等豪勇氣勢,若這奉武頭陀敢下城斬將,死活不論,汴京也會有這種豪勇氣勢。
如此頭陀能生還,便是汴京城真正的太歲神。
“好!
本執政便應了你!
來呀!
請宮中官家,及政事堂各執政、樞密院各執政,帶上印信金銀糧食,共登東水門城樓!
奉武法師若缺甲胄,直言便是,本執政十倍劃撥!”
李綱開了豪言,頓時引得城頭眾人高聲叫好,守城戰雖說聽著嚇人,但隻要不是人海攻城,還是相對閒適的。
“那李相公先預備下千領甲胄吧!
灑家兄弟,俱是帶著甲胄兵刃而來。
但開戰必有損傷,甲胄到了鐵佛寺中,便是灑家帶人下城斬將的一刻。
孫兄,準備著甲吧!
這才是孫兄這個屠龍手給灑家的投名狀!”
說著話,李鄂招招手,後麵的花榮便吃力的將他新造的熟銅八棱杵遞了過來。
李鄂接過熟銅八棱杵,細數了一下城頭磚石縫隙,隻聽‘鐺’的一聲響,八棱杵的破甲尾戳,便紮在了城頭之上。
“好!”
李鄂耍把式,汴京民壯自然捧場,瞧了瞧兀自顫動的八棱杵,城頭民壯便有了主心骨。
“著甲!”
李鄂應景的一聲著甲,又帶起了一陣叫好聲。
如今時節,沒人在乎李鄂下城之後死不死了,熱鬨才更重要。
看著李鄂兩層鎖甲、一層皮甲、一層全副的紮甲之後,又著了一身素色錦帛棉甲,城頭眾人也是一陣陣的咋舌,五層甲,怕不要兩百斤開外了。
一層層甲胄,一層層甲絛,一條條皮帶勒上,著了素色棉甲迷惑城下金賊之餘,李鄂還帶了一頂披肩暖帽,遮住了頭上的兜鍪銅臉。
“李相公、曹太尉,還要兩位請來禁軍幾個指揮的弩手上城頭。
灑家著此重甲不耐久戰,總要在城下歇息一下的。
沒有城上弩手,灑家是不會下城的。
弩車之類,就不必上來了,沒多大用處!
城頭之上,也要熱了美酒肉食,以待眾軍慶功所用!”
不讓弩車上城頭,李鄂也怕身後的暗箭,雖說有花榮等人在城頭策應,但他還是信不過汴京城中的君臣。
李鄂這話說了,若弩車上了城頭,就是花榮等人發難的時候了。
若朝中君臣,此時暗箭傷人,李鄂隻好被逼做黃巢了,不儘殺汴京城中官員,也不好給他們一個交待!
“李兄,灑家若亡於陣前,灑家家小,還望李兄照應!”
一旁跟李鄂一起著甲的屠龍手孫安,也做了最後的交托。
自打投到汴京城中這年餘時間,他多數時候,都在跟麵前的李鄂李二郎切磋甲鬥之法。
喪門劍換了四尺劍鐧,主武器換了偽做的熟銅八棱杵。
對李鄂的武藝,孫安不好評說什麼,但李鄂的神力及耐力,卻是他平生僅見。
等李綱安排的眾人上了城頭,一應公文直接便在城頭簽發了,糧食甲胄,也由民壯解到鐵佛寺後,李鄂便坐著城頭的絞車升降台,獨自一人下了城牆。
之後便是孫安跟賽韋陀兩人,隻因眾人著甲之後,體重太大,幾個人一起,便超出了小型絞車的負重。
見城頭多了華蓋,多了朱紫袍服,又見城頭陸續下來幾個執兵武士,慣於戰陣的郭藥師,也知道這是汴京城提振士氣的戰法。
汴京城想要提振士氣,郭藥師的常勝軍也是一樣。
見城上隻下來十幾個人,郭藥師便點起自家親軍五十人,著甲執兵,也到了汴京護城河的岸邊。
此類搦戰也是戰陣之上的陽謀,若己方氣壯山河,郭藥師自然不會親臨軍陣之前。
但他的常勝軍,經幽雲流散,又被金軍所俘,士氣戰心如這天氣一般也降到了冰點。
宋軍搦戰,郭藥師親身應戰,這也是無解的死扣。
若讓宋軍勇士,殺散了最後的軍心,隻怕他的常勝軍就會直接再投宋國的。
等李鄂帶著十幾個人踏著冰麵的‘吱吱’聲,過了護城河,郭藥師也不管宋軍的後續人馬了,軍陣倚多為勝也是常理,老郭手一揮,雙方就開始了短兵相接。
本以為自家不差於金國精騎的甲士親軍,會摧枯拉朽的擊敗宋軍的十幾個人。
可沒曾想,被摧枯拉朽的卻是己方的五十餘親軍甲士。
雙方接觸的第一時間,李鄂便高喝一聲‘刺’,十餘人便如飛翼般展開,手中差不多製式的八棱杵,便懟了出去。
李鄂身旁的孫安,見他一杵下去,對麵的甲士就被掛在了杵上、頂向了空中,頓時便罵了一聲‘賊廝藏拙’,也一杵戳斷了對麵敵手的脖子。
見身邊親軍,被麵前白袍甲士,一杵一個的砸死,郭藥師就知道自家跑不了了。
“大宋誤我!
閹人童貫誤我!
啊……
啊……”
聽得郭藥師此言,李鄂便知這是正主了,一杵紮在老郭肚子上,一腳踩住他的戰盔,他便從身後取下了手斧。
“主將已死,還不退卻?”
手中短斧在郭藥師一聲聲慘叫中,連同他的兜鍪一起劈開,劈開左邊兜鍪、再劈右邊兜鍪。
李鄂也不顧郭藥師的聲聲慘嚎,在他活著的時候便喝退了他的親軍,等常勝軍散去,他才一陣斧劈,剁下了郭藥師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