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如此說來,李若水等人去不去河北路都是無所謂的,何苦有此一遭呢!”
李鄂手中密報,慕容彥達用不著看,既然是小蔡府密報,真實性應該毋庸置疑。
隻是如今時候,再派李若水等人北上,就有些多此一舉了。
“兄長,遼國覆滅在前。
金賊又要南下伐宋,若兄長是官家,該作何選擇?
官家未選之前,河北路諸事,不可讓他知道,他若知道,大概率會見責於兄長。”
聽到李鄂分析,慕容彥達估摸了一下道君妹夫的心思,也是一臉吃了死耗子的模樣。
若如今事發,趙官家很可能會遷怒於他這個計相,一旦去職,再上來可就難了。
“二郎,為兄該如何行止?”
這幾年配合下來,慕容彥達也是服了二郎李鄂於實務上的本事。
如今汴京城中不僅存糧多,兵甲也多。
而且各處營寨改造的府庫,既能存糧、存軍械,還有簡易的磚石寨牆可以屯兵。
已經廢棄的汴京城防器械,如今也修葺一新。
慕容彥達不敢說武裝汴京的百萬民眾守城,但武裝個三五十萬,倒也沒什麼難度。
讓京中十幾萬禁軍全數著甲,問題也不大,這裡說的甲,還是全副的紮甲。
若算上半副鐵甲、皮甲、棉甲,三五十萬帶甲之士,也真的會有。
這是年餘時間以來,他作為計相敲打大宋天下所聚,說一句天下財帛儘在汴京,雖說稍有吹噓,但吹個汴京聚了天下半數財賦,慕容彥達還是敢的。
“以那道君皇帝心性,這賊廝鳥怕是要跑。
既然他要跑,就彆去管他了。
兄長這幾日不妨去皇太子那邊湊湊熱鬨,興許過不了多久會更熱鬨的。
若皇太子趙桓,因河北路之事不喜,兄長也不必遮掩,給那廝說一說金賊兵鋒便好。
這位皇太子之膽小、怯懦、奸詐,一樣也不輸乃父的!
道君若跑了,興許皇太子也想跑。
兄長以後,便日日去皇太子府上報道吧!”
聽到二郎李鄂如此說話,慕容彥達的手抖了一下,若如此,道君皇帝跟皇太子都想跑,汴京城內的財貨,還是要遮掩一下的。
“二郎,那汴京城中三司資財……”
聽到慕容彥達問題,李鄂瞥了他一眼問道:
“什麼三司資財?
那是兄長家產!
慕容府的財貨!
如今時日還早,等金賊兵鋒南下,總要入秋才好。
這段時日,兄長除了要交好皇太子,還要掩藏好了自家的家產。
這是兄長貪墨所得,大宋的府庫,早就因伐遼跟貼補河北幽雲,而所剩無幾了。
近日,兄長也要發鈞令召各地民壯廂軍入京,同時,灑家也會在京中散布金賊要南下牧馬的消息。
城中糧草再多,也經不起百萬人消耗。
總要跑掉一些才好的,但兄長麾下工匠,卻一個也不能跑。
讓張如晦帶人守住汴京各個城門,但有工部吏員、工匠想要奔逃,一概拿下投作匠戶……”
聽著二郎李鄂指鹿為馬,看著他冷冽的眼神兒,慕容彥達不由的又抖了一下,如今看來,那一對雙生子,才是慕容家的未來啊!
“二郎,如此大事,咱們不需招募一些幕客參讚嗎?”
想到宮禁中的慕容皇後,以及那四個虎頭虎腦的雙生子,慕容彥達的心潮,瞬間便有些澎湃了。
“哼!
京中五品以上,一個也不能用!
甚至於七品之上,也不好留!
這些狗才,除了會黨爭亂國之外,還會做什麼?
兄長近期,便交好一下各有司吏員吧,缺了他們,偌大的汴京城可就玩不轉了。
兄長若要找幕客,也不是不成,從太學生跟秀才之間摘選吧。
但此事不急,待京中謠言四起時,兄長跟李侍郎再觀其行擇其人。
空口大話者一個不要,自詡清貴者一個不要,家族牽扯甚眾者一個不要。
兄長,說白了,就是幕客的上限便是寒門,非寒門士子一個不取,貧家的更好!”
聽著二郎李鄂的擇人之法,慕容彥達就有些毛骨悚然了。
大宋階層固化,也非是一日之事,兩蔡府的父為相、子為相,也不是特例。
之前父為相、子為相者有之,翁為相、婿亦為相者也有之,師為相、弟子為相者就更多了。
此類做派,可是類似前唐的不第士子黃巢。
謹慎的掃了二郎李鄂一眼,慕容彥達毛著膽子問道:
“二郎莫不是要效仿黃巢的不第後,待到秋來九月八之語?”
聽到慕容彥達提及黃巢,李鄂無奈一笑回道:
“灑家倒是想!
但淮南之地不許,淮南之地許了,江南之地也不許。
李侍郎與灑家言,大宋民心未失。
灑家也不欲多造殺孽,以前人詩句貫通南北。
即便貫通了,多年之後還是這般鳥樣子,費的什麼心思,添的什麼罪孽?
兄長放心,大宋國祚,多半要落於那幾個孩子肩上。
灑家眼界,不在南方,而在北方、在四海!”
見二郎李鄂有些遺憾的垂首低眉,慕容彥達心中的驚悚更甚。
他不敢想,若當年在青州府未提妹妹延嗣之事,現在的慕容府會是什麼場景。
“二郎心胸甚大。
隻是為兄遮蔽資財之事,還要二郎的人馬配合一下。”
說到遮蔽資財,慕容彥達這邊不僅有官造府庫,還有借著防火疏改造的民間府庫。
這裡麵李鄂麾下的汴京市井之人,就出了原本居住的房產。
以磚石做樓閣,底層為倉房,二層為人居,慕容彥達這年餘時間,在汴京房屋的改造上,也是沒少花錢。
除了磚石樓閣之外,李鄂這邊還弄了許多夯土、草泥樓閣,這樣的泥樓雖說樣子不濟,但牆厚至少兩尺,卻是厚重的緊。
想及這些,慕容彥達不由回想了一下如今汴京的坊市圖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