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兵權都握不住,還憑什麼以文馭武呢?
加之趙構還建起了奏折製度,下令其親信官員及部分封疆大員密奏見聞,以便互相監視和探聽民情。
這對於中書門下,也就是政事堂,宋人口中的東西兩府裡的東府,又是一個重擊。
趙宋一百多年裡才漸漸形成的規章製度,被趙構一盤子掀翻了。
有宋一朝,前期,宰相主管民政,樞密使主管軍政,三司使主管財政。神宗官製改革後,宰相實際兼管財政,大權在握。要製衡之,皇帝最有利的武器是專管監察的禦史台。
但現在呢?
奏折製度一開,地方上的州府堂官都能向皇帝遞密折專奏,然後再發出公文例行公事一樣遞給上級,教上麵的人看了後再進呈皇帝裁奪。
這叫上頭的人還如何壓本子捂蓋子?
稍微不注意就能落得一個堵塞聖聽的罪名,這誰受得了?而權力更是大把大把的流逝。
趙構公布的政策仿佛響雷一樣震動朝野四方,就跟汴梁城頭上響起了爆炸聲一樣,連續多日的拚殺,城內守軍顯然耗費不起。但北軍仍舊沒有半點奪取汴梁的打算。
反而見趙構在一個接著一個的向士林士大夫們扔炸彈。
這就是要把更多的反對黨給逼出來。當然會有一些膽小怯懦的人,還有一些很識時務的現實主義者會跪的如意,但總會有些‘純正質直,明敏果銳’的士大夫來毀家紓難撥亂反正的麼。
眼睜睜的看著趙宋百多年文官政治達成的成就被趙構肆無忌憚的摧毀,他們當中豈能無有不怒的?
“肆意妄為,肆意妄為。燕王大違祖宗之願甚也,就不怕官逼民反乎?”
揚州城內,擔任兩淮製置使的李綱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他不是為那些隱匿田畝的蛀蟲們喊冤,而是在憤怒趙構的所作所為。配合著北軍近來宣布實施的那些政策,趙構的形象在李綱這些人眼中已經再鮮亮不過了。
那可不是老趙家的那一套,甚至先前的世宗柴榮的那一套——用刑峻急,誅殺過當——比之都是小菜一碟的!
當年的周世宗柴榮也是一等一的英毅雄傑,以衰亂之世,區區五六年間,威武之聲,震懾夷夏,可謂一時賢主。但考其行事,失於好殺,用法太嚴,群臣職事,小有不舉,往往置之極刑,雖素有才乾聲名,無所開有。所以,他在的時候,整個後周無人敢違逆半分,但他一去,柴家的天下就很輕易的被趙老大給拿到了。
而現在的燕王呢?他已經不是殺人不殺人的事兒了,而是真正的要把文官政治給掀翻了。
在他的手下,文官士大夫們就是那盤著的龍臥著的虎,豈還有與天子共天下的能耐?
然如此做的反噬有多麼的巨大,前車之鑒,曆曆在目,燕王怎麼就半點也不吸取教訓呢?
站在李綱的立場上,他可不覺得文官政治有什麼錯。他們可是讀書人,一個個深明大義,知書達理,治理天下當然需要他們這樣的人了。
文華大宋就是天子與士大夫治天下,非與百姓治天下也。
皇帝一言獨斷豈能行?那是要犯錯的。因為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乾綱獨斷於天下那是有大害的,所以士大夫們來分擔一些皇帝的壓力這很好啊,也算是一種製衡。
可趙構呢?
他的那些政策,不止是從物質上打擊士大夫,更是從政治上施行大大的抬高皇權啊。
李綱對趙構很不滿意,可同時他對趙桓也一樣不滿,兩邊的主兒在他眼中都有缺陷,很大的缺陷,卻偏偏很難再改正,這真的是不如意者十**啊。
這話要是叫趙構知道了他是笑的,抬高皇權有什麼不對麼?他可是一個穿越者,沒有拿出軍機處而用了五軍都督府,那已經很夠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