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用手掬水,擦洗身體,一邊低頭審視。
昨夜那場兵荒馬亂,留下的痕跡著不少。
那死狗還算講武德,我放過他,他也放過我,沒有在我的脖子上留點什麼令人矚目的東西。但往下,他就放肆起來。鎖骨以下,斑斑點點,像不小心蹭的胭脂。
今日的事著實多,直到現在,我才有功夫獨自好好回憶。
肌膚相觸的感覺,他對我說的話語,一幕幕重新浮現。這湯池,底下明明沒有燒火的地方,可我卻覺得水又熱了些。
我坐起來些,讓身上的熱氣平複些。良久,我仍覺得這些事,仿佛是在做夢。
就像得到了一個全天下人都豔羨盼望的寶貝。在得到它之前,我以為,我大概會跟自己或彆人想象的那樣愉悅,可到手了才發現其實不是那樣……
當然,也不是不愉悅。他在討好人方麵,確實比幾年前大有長進。
他的親吻和撫摸,都讓我很是舒服,直到後麵那步之前,我都很是享受。
至於後來麼……
我覺得我大概看書看漏了什麼,須得再翻出來好好看一看。
明玉除了嘴皮子厲害什麼都不知道,這其實情有可原,畢竟她還是個雛兒。可那絹冊號稱揚州花魁圭臬,論理不該漏了這樣要緊的事。
試想,要是一個人吃飯就牙疼,那麼給她端上來什麼山珍海味也是無濟於事不是?
正當我胡思亂想著,忽然,我聽到身後有動靜。
“……上皇。”是
外頭宮人行禮的聲音。
心頭的警鐘敲了一下,我連忙重新將身體浸入水中,躲在池壁下。
聽到外頭有腳步聲走近,我忙大喊:“你不可進來!”
那踏在石板上的聲音停住,片刻,隻聽他說:“你在裡麵許久也未出來,我過來看看。”
我窘然:“我稍後便出去。”
隻聽他“嗯”一聲之後,不再有聲音傳來。
我將腦袋露出浴池的石沿,朝外頭張望。
輕軟的薄紗低垂,透著外頭燈樹的光,並不見什麼人影。
確定外頭真的沒人,我才放下心來,從水裡出來。我也不喚宮人伺候,自己擦乾身上的水,穿上衣裳。頭發仍濕漉漉的,我胡亂地擦拭。一邊擦拭,一邊覺得自己當真好笑。也沒人在催我,這般匆忙,就像逃命似的。
就算是他又如何,明明看也看過了……心裡一個聲音道。
湯殿外,原本的宮人們都在。
見我出來,她們露出訝色:“娘子怎不喚我等?”
我沒答話,問道:“上皇呢?”
“上皇方才來過,又回娘子寢殿去了。”
我應一聲,也不多說,自往寢殿而去。
寢殿前,空蕩蕩的,內侍和宮人都不知跑哪裡去了。下一瞬,我就看到了那個坐在石階上的身影。
聽到腳步聲,他轉回頭來。
燭火光落在那眉宇之間,他的指間轉動著一根細小的草葉。
與白日裡校場上的威武之態以及方才與明玉說話時的從容優雅之態相比,此時的他,也
顯得孤獨而安靜。
我訝然,四下裡望了望,道:“其他人呢?”
“不知。”他說,“方才就不見了。”
我心想,好個桑隆海……
再看他,隻見他仍穿著方才回來時的衣裳。
“議事議完了?”我問。
他“嗯”一聲。
“為何坐在此處,不到裡麵去?”我問。
“有些累了。”他淡淡道,“想吹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