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他注視著我:“你莫不是在怕什麼?”
“誰怕了。”我挺直脊背,“你方才還與李郎中說,婚期由有司擇選。”
他說:“故而有司定下,你便同意,對麼?”
我張張口,發現自己似乎掉到了坑裡。
他仍看著我,似乎在等我回答。
然而話已出口,不能回頭。
“嗯。”我的聲音好像牙縫裡冒出來一樣。
他的唇角彎了彎,道:“外頭甚是熱鬨,多看看。”
說罷,他伸手過來,將我的頭轉向窗外。
——
回到官署,兄長果然回來了。
用過膳之後,在一眾官吏的恭送之下,車馬長龍一般,經由最近的城門浩浩蕩蕩地離開了這處縣城。
因得前車之鑒,縱然太上皇臂傷未愈,眾人這一路也並不耽擱,一路往洛陽疾行。
越是靠近洛陽,我就越能感覺到,那太傅林知賢做事確是周全。
一路上都有人接應,無論我們路上是否遇到雨水或路況耽誤,落腳之時,都會發現在已經有迎候之人等在了那裡,就像早早算好了一樣。
“據說,這位林太傅是神算一般的人物。”兄長提起他,亦頗是欽佩,“到了洛陽,定當好好拜會。”
我有些不屑。
在京城,我也是神算
一般的人物。我
還保佑了先帝和景璘從北戎放回來呢。
“兄長莫忘了,杜行楷的案子是父親辦的。”我說,“林太傅可未必會待見你我。”
兄長不以為然。
“阿黛。”他說,“這位林太傅,可是在子燁起兵之前就到了他身邊,跟著他一路打入京城的。子燁也說過,他能在一年之內平定天下,林太傅功不可沒。這樣的人,你覺得會是那等心胸狹隘之輩麼?”
“他或許不心胸狹隘,可他未必沒有私心。”我說。
“哦?”兄長道,“怎講?”
我將林知賢有意讓太上皇娶杜婈的事告訴了兄長。
兄長聽了,眉梢微微揚起。
“太上皇一直不曾婚娶,他有此念亦屬常情。”他說。
我撇了撇最近,兄長這樣的正人君子就是這麼討厭,總喜歡把人往好處想。
“林太傅一直在洛陽,太上皇在京城與我定下婚事之時,可不曾問過他的意思。”我說,“若是這位林太傅不待見我,兄長怎麼說?”
兄長看著我,意味深長。
“阿黛,”他說,“你莫非覺得,這林太傅有能耐讓子燁改了主意,不與你成婚?”
我一怔,將眼睛望著房梁。
“我自是不擔心。”我說,“再說了,他愛娶誰娶誰,最好回到洛陽就悔婚,免得成婚之後大家麻煩。”
兄長竟笑出聲來。
我瞪向他,隻見他伸手來,撫了撫我的頭發。
“杜先生的女兒,叫杜婈是麼?”他說,“放心好了
,就算她有林太傅幫著又如何,你有我。我說過,如今我回來了,你便不必一個人扛著。”
我看著兄長,心中一暖,鼻子竟有些發酸。
“誰要你幫。”我繼續將眼睛望著房梁,卻不禁翹起唇角。
離洛陽還有一日路程的時候,黃昏,我們在一處官驛落腳。才進城,先行打探的呂均縱馬過來,一臉欣喜地對太上皇道:“上皇,林太傅來了!就在官驛之中迎候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