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喜看倪冬那得意忘形的樣兒,更加怒火燒。她端起茶盤朝倪冬走去,走到倪冬麵前時假裝手滑,殘缺的點心掉了一地,熱茶更是潑灑在倪冬剛作了一半的畫上,還有一些茶水潑灑在倪冬的皂靴上,茶水浸透靴麵燙得倪冬吱呀叫著跳了兩跳。
“哎呀!瞧我這笨手笨腳的,真的是不小心的呢。倪公子沒事兒?”姚喜假模假樣地湊上前一看,幸災樂禍地道:“喲!畫被茶水浸濕了呢?那公子得重畫了。”
萬妼從書卷後探出半個頭,被姚喜此舉逗樂了,怕姚喜瞧見又趕緊躲到了書卷後。丫頭還敢再故意一點嗎?她覺得姚喜吃醋的模樣真是說不出的可愛。
倪冬恨恨地看著姚喜,他冷笑著道:“在下倒是無事。可公公這茶毀的是太後娘娘的玉像,該當何罪呢?”
當然是死罪!太後娘娘對他再和善,妖後的名聲也不可能是空穴來風。畢竟手斬言官、提劍闖入太和門什麼的,都是武百官親眼所見的真事兒。娘娘殺朝臣眼都不眨,殺個太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姚喜這死太監,屢次冒犯太後娘娘,娘娘怎麼可能留著這種人?
姚喜都懶得搭理倪冬,她笑著蹲下身子準備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一直沉默不語的萬妼終於發火了:“姚喜!”
倪冬露出了笑容。嘿嘿,有好戲看咯!太後娘娘會怎麼處死姚喜呢?真是好奇。吊死?毒死?亂棍打死?他盼著姚喜死。姚喜死了,他得到太後娘娘寵愛的機率會大增,有太後娘娘幫扶,倪家複興指日可待!
姚喜茫然地抬起頭望向太後娘娘,手裡還拈著片碎瓷片。娘娘當真要罰她?
“哀家說過多少次了。宮裡眾人要各司其職,掃地是你的活兒嗎?”萬妼怕姚喜笨笨的,再傷著手。她明明生著姚喜的氣,還得操心著死丫頭有沒有餓著,會不會傷著。這算是什麼事兒呀!生氣生得一點兒都不痛快。
娘娘是在關心她?還是嫌棄她?姚喜有點拿不準。她乖乖扔掉瓷片,站起身道:“那奴才叫人進來收拾?”可現在進來人會不會打擾娘娘看書啊?
“隨你。”萬妼合上書卷,打算回寢殿了,那麼半天她其實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倪冬慌忙上前伸手給太後娘娘搭著,殷勤地道:“娘娘慢著。”他進寢殿前忍不住回頭看了姚喜一眼,剛才的事兒就這麼算了?娘娘就這麼放過姚喜了?
姚喜叫了人來打掃書房後,也進了寢殿。
太後娘娘半倚在床上,倪冬那個討人厭的正一臉諂媚地給娘娘捶著腿……捶著腿……
哪怕隔著挺厚的衣裳,哪怕隻是捶的小腿,姚喜還是暴怒了。她也顧不得什麼主仆尊卑,上前一把將倪冬扯開,坐到床前酸溜溜地道:“奴才伺候娘娘就好。用不著旁人!”
“公公進來作什麼?”萬妼臉上有淡淡的笑意。姚喜頂著小身板衝過將倪冬扯開的時候,像極了護食的小獸。她忍著被倪冬捶腿的惡心等著姚喜進來,就是想看到這種姚喜為了她奮不顧身的場景。
不進來?不進來你倆指不定乾什麼好事兒呢!姚喜沒好氣地看著倪冬道:“我住暖閣。不進來今晚睡哪兒?”
倪冬驚得張大了嘴。甭管姚喜說這話時衝著誰,問這話的是太後娘娘,做奴才怎麼敢這樣回話?
萬妼半點沒惱,臉上的笑意反倒更深了。得咧,丫頭的犟驢脾氣上來了,有點兒意思。姚喜挺久沒和她頂嘴了,萬妼還有點小懷念。她揮手示意倪冬出去,打算好好逗逗姚喜。
“那得勞煩公公把暖閣騰出來了。還是回值房住著!”萬妼玩著剪了指甲的兩個手指道。
“沒門兒!”姚喜在死亡的邊緣瘋狂試探,她的每一個字每一個表情在外人看來都是對太後娘娘大不敬。可她顧不上了,娘娘可以氣她,在言語上怎麼傷她心都可以,但行為上不行。
人剛到宮裡就捶上腿了,晚上還想僅隔著門扇一裡一外這麼睡著,接下來是什麼?侍寢麼?想得美。當她是死的?
“你不搬,冬兒睡哪兒呢?”萬妼眼神曖昧地瞥向倪冬離去的方向,麵帶嬌羞地道:“難道睡哀家床上?會不會太快了點啊?”
冬兒?已經叫得這麼親熱了嗎?什麼叫睡寢殿的床上,宮裡這麼大,沒彆的屋子可以住人了嗎?姚喜真的氣炸了。
“我不介意和倪公子同住,暖閣的床夠大,睡得下。”她寧願自個兒和倪冬那廝湊合一晚,也絕不允許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上太後娘娘的床!
姚喜和倪冬睡?萬妼也被自個兒腦補的畫麵激怒了:“公公說話還是三思得好,彆真以為哀家舍不得發落你。”雖然她確實舍不得。
姚喜冷笑道:“從決定留在宮的那日起,我就隻要你不要命了。”太後娘娘怎麼可能明白,她為了愛娘娘已經賭上了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