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不到,牛建國花蝴蝶一樣飛到黃水仙身邊搓著手求著說:“媽,我看見二叔的車了,人是不是要進城?”
這會已能聽見小貨車的喇叭聲越來越近,黃水仙冷漠無情的叫兒子滾蛋,年前最是忙的時候,她可暴躁著呢。
牛進棚開著貨車一溜煙的從家門口經過,壓根沒發現追著跑出來的侄子。
主要是人剛才經過海邊瞧見親媽和大哥正在沙灘上立牌子。
寫啥不好寫個‘水鬼出沒’,冷不丁嚇他一跳。
不過還真好使,牌子還沒安好的時候就已經碰見三家的家長在打去海裡頭追浪的孩子,大過年的,那些個孩子哭得跟炸鞭炮似的。
小貨車朝隔壁兄弟隊開,一年到頭也就集中在這一段時間進城采購年貨。
今年先鋒生產隊牛氣,兩天發一班車,李知青和牛進棚輪流載著社員們進城。
火車擠一擠能容納不少人,所以偶爾周邊幾個生產隊的社員也想搭個順風車。
牛進棚這會瞅著紅星生產隊也有人在海邊安個板子。
人家寫的就比較樸素,拿朱砂跟白酒混合開整的大紅字:“下海淹不死,上岸腿打斷”
紅星生產隊的社員們提著包裹,或者進城,或者走親戚,呼啦啦的要上車。
彼此之間都熟悉,還有社員叨叨挨得那麼近,而且一年到頭就年末幫襯一次,還收費。
從這到城裡頭收費一毛錢呢!
牛進棚連帶著先鋒生產隊的社員們也樂意再重提一
次:“知足吧,徐老太原本要收費三毛錢呢!”
生產隊也不瞎拿錢,火車十五公裡左右就是三毛錢。
那會生產隊剛開始決定年末掙一筆客運費,徐春嬌一開口就是三毛錢。
人把桌子拍得啪啪響,小貨車的貸款還還不還了,這附近幾個生產隊就一輛小貨車,物以稀為貴沒錯的。
徐水生那會都沒敢說,親姑那表情就跟舊時代地主一樣樣的。
隊上乾部過不了良心那一關,苦口婆心外加半強硬的不答應,最後定了個一毛錢。
這年頭人口流動不大,都是互相通婚,所以先鋒生產隊的社員還算客氣,好聲好氣的叫兄弟隊彆抱怨啊,回頭傳到徐老太耳朵裡麵,你們連一毛錢的車都坐不了啦!
小貨車拉夠了人就突突突的去了城裡。
隊裡依舊給司機記滿工分,牛進棚和李知青乾活也賣力,直接開到鎮子中心,國營飯店那一條街上。
城裡頭很熱鬨,還沒到飯點,國營飯店裡卻拚了張大桌子,坐了十來號肉聯廠的人。
年末副食品店來了三十幾箱啤酒,但是得搭配那些銷售不出去的果酒一塊賣。
此時桌子上橫七豎八的放著十來瓶瓶裝啤酒,八毛錢一瓶的果酒隨意放在地上。
酒過三巡了,為首是保衛科的科長,叫瞎子。
人眼神其實很好,但是脾氣差,就跟個熊瞎子似的,也不知道怎麼喊成了瞎子。
瞎子瞅了一眼手表:“差不多就行了,等辦完事回
來再接著喝,劉廠長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有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喝上了頭,拍拍胸口說:“放心,那地兒叫先鋒生產隊是吧,等會我打頭陣,先進去把家裡頭砸一遍。”
立刻有人出口製止,“小聲點,你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咱要去打砸啊”
瞎子不想滅大家的士氣,擺了擺手說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