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很簡單,又好淩亂。
櫻島麻衣有點分不清自己的心情,要說多麼痛苦和無法接受,倒也算不太上,要說無所謂和理所當然,顯然也不可能。
和花啊……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吧,老實說情敵裡麵的多出一個本來算不上什麼大事,難免有一些眼瞎的人會喜歡上黑粉君,但那些都不是問題——自己又不是喜歡撒嬌的小女孩,早就捋清了對於感情的態度。
從容冷靜地平等相處,關係的變化應當是自然而然,而不是某一方強求得來的承諾。彼此有著自己的生活,又能夠隨時走進對方的生活——這才是自己想要的感情,所以不需要對關係帶有過於熱烈的情緒。
本來是這麼想的。
和花的感情懵懂衝動,是學生間那種或許一個眼神,或許一句對話,或許一個笑容,或許不經意的在意,猛然才發現自己喜歡上對方,而明白過來想法,動作與心態就會格外不自然,衝動地掩飾自己的衝動……
大概是想到了母親與和花母親間的問題了吧,還有黑粉君那套我喜歡你們的宣言,多少有點不明所以,還帶著讓自己眉頭狂跳,忍不住心情很不好的渣男氣質。
我等待著的回答,不是‘我喜歡你們’,而是‘我喜歡櫻島麻衣’。
但是……
櫻島麻衣不太懂雪之下雪乃的想法,明明她才應該是在意和糾結的那個人吧?
啊……突然想起一起琢磨劇本時的事情了。
我可以等很久很久,等到哪怕離婚也沒關係,從容不迫地麵對一切挑戰,雪乃這種戀愛腦等到冷卻下來,早晚會離開。
自信丟出去的勝利宣言,劃過一道弧線命中自己?
冷靜,仔細想想自己在煩惱什麼……
我在煩惱與和花間類似長輩的關係,有點犯PTSD,也有些擔心和花——唉,一如既往的孩子氣,喜歡又要委屈巴巴地讓給自己,感情可不是能讓的東西。
我在煩惱似乎還沒軟化黑粉君,心情與想法有些背道而馳。
我在煩惱自己似乎沒那麼成熟理智。
都有點搞不懂自己,為這種事情神傷茫然,自我拉扯,不應該是雪乃的戲份嗎?
我究竟在悵然什麼呢?
櫻島麻衣穿著睡衣,撐著陽台的欄杆,左手撐著臉頰,看著夜晚裡燈火閃爍的城市,試圖剖析心頭莫名的情緒。
“大晚上不睡覺,曬月亮,明天不上班呀?!”
熟悉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櫻島麻衣低頭望向下麵,小小的白影正叉腰仰望著這邊。
是啊,要去劇組拍戲,要追逐夢想,要努力過上自己心中的生活。
都已經這個時間點了嗎?一不留神就被自己的心情消磨了好多時間,確實該睡覺……
嗯?這個黑粉君。
櫻島麻衣遠遠翻個白眼,為了不打擾到其他人,她摸出手機撥打對方的號碼。
電話接通。
櫻島麻衣靠在欄杆上,望著下麵摸出手機的白影,電話接通聲響起,她幽幽地問道:“我現在還睡不著,某個罪魁禍首是不是該伏法認罪?”
“勇者plus!你忘了自己成為厲害女演員的夢想了嗎?忘了自己要啪啪打臉黑粉的目標了嗎?忘了曾經在舞台上遭受的演技羞辱了嗎?你現在這幅戀愛腦的語氣算什麼?戀愛能夠拯救世界,守護你的生活嗎?!”
白影不著調的聲音從手機裡一波波撞出來。
很好,血壓已經在上漲了!
“黑粉君,你多少該心虛一點吧?”櫻島麻衣不由咬著後槽牙,聲音裡都磨出幾分危險感,“下午可是發表了那種渣男宣言,當著那麼多女孩子的麵,我還真是驚訝其他人沒把你打死。”
“確實,小白也很奇怪。”
白影的聲音多出幾分嚴肅沉重:“難道要等我被勇者從你床下拖出來,被9528從妹妹衣櫃裡抓出來,被你從火柴人被窩裡掀出來,才會麵臨終極的,糾葛的,壯烈的,鮮血的修羅場嗎?”
“?”櫻島麻衣下意識吐槽道,“和花和安潔莉娜呢?”
“什麼?!”白影震驚道,“一個火柴人,一個區區下屬,是什麼給了你她們能乾掉我的錯覺?!”
櫻島麻衣:“……”
對話是不是又被黑粉君給帶歪了?從常理而言,女孩子和意中人討論被渣和被刀的方式,這多少有點離譜吧?
櫻島麻衣正想說點什麼,突然聽到房間裡隱隱傳來呼吸加重,枕頭被毆打的細微動靜,她抬眼望向下麵,白影已經打著電話走進了公寓。
心情-1。
“黑粉君……”
櫻島麻衣的語氣低落下來,語氣幽幽,風吹著烏黑發絲,似是將洗發露的香氣,混著聲音,一起從手機傳遞過去:“我該評價你花心,還是該說你無情呢?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一直以來也確實是這麼做的,好像無論是什麼人,黑粉君都挺喜歡的吧,我並不討厭這一點。畢竟人和人隔著距離,自己都不懂的心思,彆人大多也不懂,而你是一個溫柔的人……”
“停!溫柔在輕小說業界已經是爛大街的屬性了,快想想你被我氣到踩腳
的種種行徑,稱呼我為腦溢血大帝……”
另一頭傳來腳步踩在樓梯上的聲音,忽快忽慢,忽急忽頓,仿佛熟悉的人在樓梯上蹦蹦跳跳,也許是在上樓,也許是在下樓,也許隻是單純地上上下下。
“溫柔是能夠理解彆人的能力。”
櫻島麻衣屈身趴在欄杆上,望著夜色呢喃道:“沒有那種能力,就會在自己的世界裡越陷越深,到最後怎麼也無法回頭……我肯定不是個溫柔的人,以前沒辦法和媽媽和解,現在沒辦法和媽媽討論一些事情——人類還真是孤獨得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