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合加班的好員工,對吧?”豐濱父親沒好氣地說道,“難怪那時候總感覺你態度奇怪,和花就說得沒錯,你就很重視事業上的成就和能力。”
“所以會嫉妒嗎?嫉妒……我媽媽?”櫻島麻衣(和花)輕聲詢問,補充般說道,“和花都說得這麼多了,而且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阿姨也不用隱瞞了啊。”
豐濱母親沉默半晌,遲疑道:“有嫉妒吧……但更多覺得羨慕和向往、你媽媽是個很厲害的人,談吐得體,精明能乾,是個很有本事的人,雖然之前一直沒有見過麵,但從新聞上就能看到她做出的事業……其實之前我才和你媽媽真正互相認識。”
櫻島麻衣(和花)沉默著,微妙地從對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互相認識?”豐濱父親忍不住說道,“你沒給彆人添亂吧?”
豐濱母親當即反應強烈:“你問這個乾什麼?”
“你又來了!我真沒和她聯係過!”
“我知道。”
“啊?”
“那你是不是想聯係彆人?!”
“?”
兩人再度就這個問題擦出火花。
或許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比起順應著自己情緒說話的兩人,櫻島麻衣(和花)倒是莫名弄懂了緣由——媽媽很在乎爸爸,或者很在乎家庭,正因為爸爸離過婚,所以對任何爸爸變心的可能性格外敏感,她的這份在乎又隻會讓爸爸煩躁又沉默地放棄辯解,拉開距離,於是她更加焦慮擔憂。
這就是自己的家人。
“你們不要吵了,我去把和花找回來。”
櫻島麻衣(和花)情緒複雜地簡短說了一句,離開家門。
大概是吵累了,或者今晚實在沒興趣爭論什麼事情,豐濱父親和豐濱母親各自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思索著漫無邊際的事情。
“和花……應該沒事吧?”
豐濱母親有些不安地出聲
。
“不是你管……呼,不知道啊。”豐濱父親擰著眉頭,“等她回來再說吧……”
“那說什麼?”
“……我辭職吧,以後我來幫她工作學習上的事情。”
“不行!櫻島在當她的經紀人!”
“啊?!”
豐濱父親滿臉茫然,懷疑自己沒有對世界進行版本更新,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
……
櫻島麻衣(和花)走出房門,左顧右盼了一下,淺夜月色之下,獨棟宅院外的道路路燈明亮,以光亮將夜色充實,偏又冷清得令人倍感空虛。
混蛋人呢?
該不會自己衝動的一巴掌,不在混蛋的考慮範圍之內吧?
櫻島麻衣(和花)莫名不安起來,邁步走出院口,張望著尋找目標。
“哇——!!”
豐濱和花(白影)忽然從後方出現一聲大喝。
櫻島麻衣(和花)渾身一個哆嗦,悚然回頭,旋即惱怒起來:“喂!嚇人很嚇人的啊!”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
櫻島麻衣(和花)稍微沉默。
“嗯?”豐濱和花(白影)微微挑眉,繞著對方轉了兩圈,目光上下打量,眉頭微皺,表情漸漸沉重起來,宛如將病人治出癌症的醫生。
“……你乾啥?”
“狗子,你變了……”
豐濱和花(白影)唏噓長歎。
“#!”
踹!
躲過對方的奪命連環腳後,豐濱和花(白影)保持在安全距離,繼續說診斷結果:“你變了,變得憂愁善感,變得喜歡自己和自己腦內拳擊,變得懷疑自己和世界究竟哪個有病……”
“還不是你乾的!”
櫻島麻衣(和花)氣鼓鼓地嚷了一句,一下子又頹起來,不知該怎麼說,說什麼。
豐濱和花(白影)靠著院牆蹲下來,抬手招了招:“來來來,這裡這裡!”
“你說啊……”櫻島麻衣(和花)嫌棄地挪過去,比起靠牆蹲下來的不良蹲姿,她選擇更有時髦值地靠著院牆,抬頭將目光望入夜色,仍然有種沒有實感的滋味,“事情真是這樣嗎?媽媽是因為嫉妒和羨慕姐姐的媽媽,爸爸是單純地怕麻煩……”
豐濱和花(白影)突然問道:“火柴人,你為什麼沒辦法成為勇者plus那樣的大明星?”
“因為做不到啊,當偶像還好,想當成姐姐那樣的偶像,果然還是太難了。”
櫻島麻衣(和花)早就理解了這一點,也對此沒什麼太大反應,隻是搞不太懂:“你問這個乾什麼?”
“他們也做不到。”
“……”
櫻島麻衣(和花)微妙地沉默下來。
“心情很複雜吧?有怨言,有生氣,有釋然,也有煩躁的不解。”豐濱和花(白影)語氣深沉地說道,“不是工整規矩的正方形,不是優美無缺的圓形,不是尖銳刺痛的多角形,這不完美的世界,就是如此參差不齊。”
櫻島麻衣(和花)神情複雜,莫非真有什麼子女會像父母的道理?自己對姐姐的憧憬、不甘和羨慕,那麼像媽媽,自己順著情緒的爭執、排斥和離家出走,那麼像爸爸。
“喂……你說我該怎麼辦啊?”
理解和原諒?有點惡心心。
繼續叛逆和討厭?似乎沒那個底氣。
感覺怎麼做都不對,都不能滿意。
於是自然地尋求意見。
“不知道!”
那家夥回答得理直氣壯。
“哈?你擅自用我的樣子大鬨一通,現在說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火柴人啊,你要理解一個道理——我如果指指點點並提出你的問題,那麼都是你的問題,如果我給你出主意和提意見,那麼你就可以把問題推到我頭上,變成我的問題!身為一名成熟且機智的少女,我才不會給你提意見!”
硬了,拳頭硬了!
說起來……這家夥既然在用自己的身體,而自己用的是姐姐的身體。
毫無疑問,姐姐的身體>我的身體!
櫻島麻衣(和花)的目光漸漸危險起來,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當即張牙舞爪地抓向豐濱和花(白影)。
KillerQueen!
櫻島麻衣(和花)滿臉懵逼地被看不見的東西摁在牆上,憋紅了臉喊道:“不公平!有本事你彆用奇奇怪怪的東西!”
“這叫替身,叫KillerQueen,確實是奇奇怪怪的東西,不用也行——”
豐濱和花(白影)喚回替身,稍微後退一步扭扭腰,一手掐腰,一手垂在裙邊,擺出一個奇怪姿勢:“對付區區火柴人,我有一萬種方案……撒!決鬥開始吧!”
你才火柴人!
櫻島麻衣(和花)過濾對方奇奇怪怪的話,捏著拳頭上前準備正義執行,忽然腳步一頓,盯著豐濱和花(白影)掐住裙邊,微微向上提起的爪子,頭皮發麻地喝問道:“喂——!你在乾什麼?!”
啪嘰!
一個走神的空隙,櫻島麻衣(和花)失去先機,被豐濱和花(白影)抓住雙肩,摁在牆上。
“通過掀起裙擺的姿勢,吸引目標注意力,迫使其思考裙下究竟是打底褲、內褲還是沒穿,從而抓住機會,一擊必殺的戰術——我稱之為聊天裙流。”
“我殺了你!”
櫻島麻衣(和花)滿臉悲憤,從未覺得自己的模樣麵目可憎,甚至有點想動用小孩子戰術的衝動。
例如朝前麵吐口水什麼的。
“哎呀呀,真是彆扭。”豐濱和花(白影)忽然收回手,湊近對方麵前,笑眯眯地說道,“火柴人,愛一個人,就是親吻他醜陋的疤痕。”
櫻島麻衣(和花)翻了個白眼:“聽起來很惡心。”
豐濱和花(白影)靈活道:“那就換一句,認識一個人,就是看清他醜陋的疤痕——喜歡也好,討厭也好,如果情緒指向朦朧不清的東西,可是很容易產生‘她喜歡我’‘這把穩了’之類的狀況哦。”
認識一個人……
櫻島麻衣(和花)下意識問道:“你有什麼醜陋的疤痕?”
“我?”豐濱和花(白影)歪頭琢磨了一下,“我喜歡指指點點,但不給人出主意,這個算不算?”
櫻島麻衣(和花)眼角一跳,咬牙道:“算!”
那現在的狀況……媽媽和爸爸……自己的想法……也是,看清之後,討厭也好,不能接受也好,裝作無事發生也好,重要的是自己決定自己該做什麼,該以什麼樣的行動麵對他們。
斷絕關係什麼的太荒謬了,他們並不是出於討厭或憎恨自己,自己也說不上討厭和憎恨……保持距離,他們過他們的生活,自己過自己的生活?是否有點不孝順的感覺?提要求?談意見?說想法?
唉,自己想得很多,但真麵對他們的時候,總感覺完全猜不出自己會是什麼反應,或許是哪句話戳到點子上,當即忍不住冒火?或許是他們態度不那麼強硬,自己的態度跟著軟化?或許好好商量,重歸於好……嗯?除了小時候,還有過好的時候嗎?
豐濱和花苦惱又有點發散地思考著,心頭卻沒以前那樣想起家人,討厭自生的感覺。
這不完美的世界,看起來還真是複雜呢,哪怕是姐姐,也曾苦惱於和阿姨間的事情如何處理。
等會兒!現在還有個嚴重的問題……
“混蛋,身體該怎麼換回來啊!”
豐濱和花抬頭連珠炮般說道:“還有你用我的樣子弄了這種事情,我該怎麼辦啊?!你就不能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嗎?現在是‘我’剛臭罵了爸爸媽媽一頓,之後怎麼解決?!”
白影聳聳肩:“關我屁事。”
“哈?!”豐濱和花的聲音高了八度,“你現在可是我……哎?”
少年眉頭挑起,露出令人火大的賊笑表情:“衝著爸媽指指點點的人是豐濱和花,和我白影有什麼關係?”
換回來了的驚訝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火大,超級火大!
少女有充足的理由懷疑對方早有預謀,並且構思好了整個計劃的流程!
取證省略!人證現抓!就地死刑!
“西內——!”
路燈充斥的冷清夜色,被少年少女的追逐踏出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