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
在不同雨傘下,你漸漸感到心在變化。
大概是殺意吧。
“你跟蹤我?”
雪之下父親迅速找回冷靜,先發製人,搶占高地。
“父親大人何出此言?”
白影走在旁邊,不可思議地說道:“我可是你剛認的孩兒,同行一路怎麼能算跟蹤?”
“立刻把這個該死的稱呼收回去。”雪之下父親有些表情猙獰,額頭青筋伴隨血壓突突地往外冒,以普遍理性而言,從中小女神之外的嘴裡聽到這個稱呼,是一件早晚的事情。
以感性而言,想要和對方一換一。
理性是感性的集合,在人身上體現出冷靜、明智、勇敢等特點。
所以,要冷靜、明智且勇敢地和對方一換一,例如奸賊被不知名大卡車送去異世界,同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哪怕事發,麵對小女神的指責和敵意,我也……也……
噗——!
邏輯衝突,理性崩裂,走火入魔。
“父親大人,你沒事吧?”
白影關心地問道。
“呔!住口!”雪之下父親滿臉猙獰,忍痛使出一招七傷拳,“你再攻擊我,我可就要把你的稱呼錄音,發給雪乃!”
“哈哈。”
白影不以為然地笑了兩聲:“那我和勇者豈不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妹?”
“哼!”雪之下父親冷哼道,“有你這種兒子真是八輩子倒的黴運……”
稍微一想,倒是糾結起來——如果……
雪之下父親忽而笑容滿麵地說道:“小夥子,我觀你骨骼驚奇,才華橫溢,欲收你做義子,你意下如何?”
“哈?”白影愣了一下,稍微一轉捋清對方的思路,嘿嘿一笑,“我叫你一聲爸,你敢應嗎?”
若真應下這個不孝子,豈不是把奸賊往家裡引?嘖,自己多少有點病急亂投醫。
雪之下父親哼了一聲,用行動表示自己不敢,嘴上那當然是父母無親朋——沒有叔。
比分:1:0。
沒事,三局兩勝。
兩人打著傘,繼續冒雨走在東京的街道上。
此奸賊若進家門,必生禍端……
雪之下父親心情沉重,斜眼瞥向一側。
啪嗒啪嗒,平坦道路上響起陣陣水聲,白影正哼著不知名的曲調,腳上的涼鞋時不時鏟一下地麵上的積水,積水炸成浪花飛濺,灑落在前方。
正麵攻堅不行,那就迂回!
“小夥子。”雪之下父親慈眉善目起來,“大學準備讀哪兒?回國還是在日本就讀?”
“我也有可能不考大學。”白影說道。
“胸無大誌,沒有遠見。”雪之下父親點評兩句,話頭一轉,“不考大學的話,你是想回猩紅劇團繼續到處巡演?”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要想打敗奸賊,必先了解奸賊,就是調查結果讓人有點大跌眼鏡,初中就跑到日本?還跟著猩紅劇團到處參演?你的監護人在哪裡?你怎麼過的審核?年級輕輕就開始工作,半工半讀還考上總武高?猩紅劇團也挺奇怪,有過全球巡演的曆史,也有一批忠實觀眾,但一向不和專業圈子玩,知名度不大,而最近幾年都在日本晃悠……
突出一個乍看沒有問題,仔細一想到處都是問題。
“這個也說不準。”
白影在對方開始指指點點前,立刻發起反攻:“大叔又何必尋短見呢?”
“什麼短見?”雪之下父親說道,“這叫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小夥子,人要有未來的考量……”
“此言差矣,分明是人有遠慮,必生短見。”
“嗯?”雪之下父親冷笑,“你要是不說個一二三四五,可彆怪我生氣。”
“大叔準備給孫子取什麼名字?”
白影殺死了比賽。
比分:2:0。
沒事,五局三勝。
“俗話說落葉歸根,小夥子早晚還是要回國吧?”
雪之下父親故作無意地提起這茬。
“秋風嗚咽草根黃,冬雪冷清葉脈涼。莫恨空枝無一物,如絲春雨織新裝。”白影一轉雨中詩人般的韻味,踏水吟詩,微笑感慨道,“葉子落下,或許是被積雪壓墜,落葉歸根的時候,可能會帶著雪花吧。”
噗——!
比分……
我已經厭倦人類比賽的繁文縟節!物理勝負才是大自然的鐵律!
雪之下父親徑直迫近,一手舉著傘,一手直接強人鎖男,心中殺意奔騰地笑道:“奸、我是說小夥子,雪之下家的門檻可是很高的!”
白影擺手道:“沒事,我可以跪著進去。”
“男兒當有雄心壯誌,胸中自有金戈鐵馬,揚名天下,這才是作為男兒的浪漫!”雪之下父親震聲道,“你怎麼年紀輕輕就一把年紀?要有誌向啊!堂堂男兒,安能摧眉折腰當贅婿?!”
白影同樣一手舉傘,一手鎖喉,震聲道:“大叔說得極
是!我們男子漢就該站起來,大聲說話,誰也彆想讓我們跪著!沒想到大叔安於現狀的外表之下,實則還有如此野心,是我淺薄了!”
“說得好!”雪之下父親圖窮匕見,“那便去策馬江湖,待你功成名就,成為地球人類聯盟主席之時,再跨過門檻吧!”
“大叔的願望竟如此宏大嗎?”白影點頭道,“那我們就從眼前事做起,先奪了阿姨的鳥位……”
“小夥子說笑了。”雪之下父親忽顯老態,“人終究不得不服老,這份雄心還是讓你繼承吧。”
白影點頭道:“那就待我入主雪之下家,奪了阿姨的鳥位……”
“大膽!”
加強版強人鎖喉!
“大叔此言何意?”
“我是說好大的膽氣……算了,大家敞開天窗說亮話。”
雪之下父親咳嗽一聲,端正了神色說道:“雪之下家走到如今的程度,對於一家人來說已經足夠了,至少我認為已經無需奢求什麼上升的空間,踏踏實實做好事情即可……對我而言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出去旅遊,每天能夠一起吃個飯,心中沒有鬱結和惡感……”
說話間,雪之下父親想起自己早就杳無音訊的父母和一片狼藉的家庭,陌生人是無愛也無恨,唯有本就交集深重的關係,才能愛得深沉,恨得深沉。
一家人出去玩,出去旅遊,說得輕巧,實則困難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