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裡進鬼了。”
“鬼?”豐濱和花沒什麼心氣地吐槽道,“進鬼了應該請武士,再不濟也是巫女吧?你這桃木劍隻會被一口哢嚓掉。”
“不是那種赤目獰相,一口一個小朋友嘎嘣脆的鬼,而是阿飄……”白影見豐濱和花興致缺缺,繪聲繪色地說道,“例如那種床下有人翻了個身,聽見樓上有開門聲而無關門聲,半夜上廁所的時候聽見敲門……”
豐濱和花勉強打起精神,撇嘴道:“敲門有什麼好怕的。”
“我是說敲廁所的門。”
“?”
豐濱和花斜眼看著白影,那自己就要記得反鎖廁所門:“所以你說的鬼是說怪談一類的東西?原來屋子裡有怪談啊,真是可怕喲,嗬。”
她已經無悲無喜,滿口棒讀之語,懶得搭理白影嚇唬自己的話。
“你信我啊!屋子裡真的有鬼!”
白影拍著大腿說道:“這次我可沒騙你,非常嚇人,足夠把你嚇到肝膽俱裂,怒目而猝!”
“是是是……”豐濱和花姑且敷衍著接話道,“那鬼長什麼樣?貞子還是富江?”
櫻島麻衣:‘……’
“鬼豈有形態之說?你以為滿身番茄醬,身上缺斤少兩,有爬行動物習性就算是嚇人了?”白影不屑道,“真正的恐懼來源於未知,最嚇人的時候是被摁在斷頭台上,而不是已經腦袋分離。”
櫻島麻衣:‘……’
白影麵露回憶。
……
我是一個精力旺盛的年輕人在家偶爾獨居。家裡一共有兩間臥室,一間是我的,布置和打掃得都比較隨意,一間用來招待那些離家出走的少女,擺放花瓶,陽台上養著盆栽,采光環境良好,能夠給人以安心的氣氛。
對於那些經常離家出走的少女來說,我就是神,提供衣食住行的神。與其他不講吃相的同行不一樣,我講究情調和格局,在沒玩膩之前彬彬有禮,溫柔體貼——對於有著上下區分的兩者來說,禮貌的價錢不同。
如父母點頭的一句讚可,對於孩子來說價值遠超尋常。
位居於上,禮貌皆為尊貴,位居於下,禮貌則是謙卑。
上行下效,既是禮教。
吃了午飯之後,我在專門用來招待離家出走少女的房間裡眺望城市,不禁回味起之前房客的一顰一笑,那是一位格外動人的少女,青春靚麗又活潑大方,若非家庭矛盾根深蒂固,想來也不會離家出走,成為等待神明的少女,她住著住著,在這棟房子裡留下的痕跡越來越多,差點就從房客住成了房主。
那溫柔又熱烈的感情包裹著自己,如糖似蜜般險些令人迷失。
幸好,我牢牢記得,神最需要遠離的就是感情。
這個房間沒有主人,隻有過客。
我仔細掃乾淨她留下的痕跡,伸手拿起花瓶裡的一隻藍玫瑰。
“藍玫瑰的花語是相知,心靈交彙的浪漫,相守,彼此承諾的美麗。”
我喃喃自語重複,眼前似是那位少女在背對自己,一邊故作鎮定地說著,一邊將這隻藍玫瑰插進花瓶,那時自己隻是對此笑了笑,並未說什麼惹她討厭的話,畢竟還沒有失去興趣,當然不能失禮。
現在……
“從利益而起的關係,攀附利益而生,蠢貨沉迷於處於上位的幻覺,才希望從利益關係裡得到純潔的情感關係——豈不聞老板命令員工為公司奉獻忠誠之謬乎?”
我給出了稍遲一些的回答,未曾想卻得到了回應。
“你是這麼想的嗎?”她麵無表情地站在旁邊,眼底有大夢初醒的破碎迷離。
“你還沒走啊?”我從花瓶裡將藍玫瑰取出來,笑著地給她,“這東西不適合放在這裡,物歸原主。”
她把花接過去,倔強地插回花瓶。
我不以為意地笑了一聲,覺得她傻得可愛。
“我能洗個澡嗎?”她語氣飄忽地說道,“剛才在外麵摔了一跤,有些臟。”
“可以,小事而已。”我了然笑道,“洗澡好,洗乾淨了方便弄臟。”
她沒說什麼,找了幾件衣服後走進浴室,不一會兒便響起了水聲。
還有機會白嫖一次,妙啊。
我聽著浴室裡的水聲,愉快地暢想了一下,忽然手機響了起來,等待無聊之下,拿出手機一瞥,似乎是一條新聞,神奈川橫濱秀雪公寓有一名少女跳樓自殺,名字是……她?
我怔怔出神,看到花瓶裡空空如也。
浴室裡的水聲停了下來。
“你看,這裡有一支藍玫瑰。”
白影指著花瓶,緩緩說道。
竟然有種誰在和自己配合著對戲,接台詞的感覺,這女鬼看來還真有點藝術細菌。
嗯,姑且算入流演員吧。
‘藍玫瑰在這裡,鳩占鵲巢的黑粉君。’櫻島麻衣站在白影旁邊,頗為無語地撇撇嘴,合著還是沒看到自己嘛。
“哦。”豐濱和花翻了個白眼,“所以你已經是個被怪談女鬼殺掉的垃圾男人?”
“有沒有可能,我懷疑你就是那個女鬼?”
白影
滿臉嚴肅地問道。
“爬!”豐濱和花利索地回一句,想起剛才的事情,便比劃了一下手裡的桃木劍,“你說的白英花是誰?”
“一個熱衷於通過變裝、變聲和謊話詐騙彆人的混蛋,行事作風是走心不走利,專騙感情。”
“你是在自我介紹?”
豐濱和花表情怪異,旋即沒好氣地說道:“另外我才不是什麼離家出走等待神的少女,你這混蛋少給我指桑罵槐!”
“是是是,知道你會做家務和到掃衛生,稍微壓榨一下的話,還能從你身上拔一些房租出來。”白影嘖了一聲,姑且嚴肅了一點,“簡單來說我現在可能撞鬼了,你要不去勇者那裡借宿一陣子?”
豐濱和花瞪大眼睛,心頭一陣煩亂情緒湧上來:“哈?!你……”
白影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沒有嫌棄你,沒有覺得你煩,沒有把無家可歸的你當落水狗打,讓你流落街頭,花光身上零錢之後淪為野生和花,自暴自棄從此走上難以言喻的不歸路……”
“西內!”
豐濱和花氣急敗壞地舉起木劍,可謂是身懷利器,殺心自起的典範。
“你一個女生敢接近我?!速速放下武器投降,然後乖乖給我回家!”
“乾掉你,這裡就是我家!”
“嘶!你這歹人——我草!”
砰。
走廊裡忽然傳出門輕輕撞在牆上的聲音。
一記木劍直刺被白影雙腿夾住的豐濱和花一愣,旋即冷笑道:“你故意沒關門想嚇我?”
“可能是女鬼怕我們打打鬨鬨,不小心鬨到床上去,所以心生妒意?”白影提出了一個嶄新的山路十八彎思路,“為了避免女鬼抓奸,遷怒於你,火柴人還是趕緊回家給你媽磕一個吧。”
豐濱和花沉默地鬆開木劍,一屁股坐回沙發上,神色陰沉道:“你也覺得是我的錯?”
“吵架這種事情嘛,首先要強調自己的付出,其次要誇大對方的責任,再次就是翻舊賬來獲得曆史資料以增強說服力。”白影侃侃而談道,“以我觀之,你和你媽的架應該是這麼吵的……”
豐濱和花不耐煩地打斷道:“那你覺得是誰的錯?!”
白影嗤笑一聲:“扯淡,你什麼時候產生了人說話就一定會過腦子的錯覺?”
自己大概是沒太過腦子,媽媽過沒過?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依舊是來自媽媽的期望……摻雜著來自於彆人的事情。
“你累了,厭倦了,不想吵了,已經疲憊於試圖獲得你媽的認可了。”
“閉嘴。”
“你不甘心,你委屈,你覺得對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