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手?為什麼要握手?
這有什麼意義嗎?
雪之下雪乃下意識捏捏拳頭,回以不明所以的疑惑目光,試探道:“白君應該不是突發奇想占便宜吧?”
白影感慨道:“你好自信哦。”
雪之下雪乃:#!
“白菌能夠進化出語言能力真是大自然的一次選擇失誤。”
雪之下雪乃冷淡地回懟一句,突然要和自己握手什麼的……之前白君應該很在意和異性間的距離吧?怎麼一下子變得有些輕浮了?不、從定義上來說,不征詢意見而冒然做出親近行為才是輕浮,當麵問彆人要不要握手應該怎麼定義?自我感覺良好?
腦子裡各種語言文字在組裝分裂,如同煙花般不斷聚散分合。
都已經說過喜歡你,隻是握手的話,你自己伸手不行嗎?普普通通,尋尋常常,自然而然地伸手握住,彆給我弄出這種正兒八經的討論情景!再不濟用動作暗示一下,彆畫蛇添足地詢問和說話,白君什麼時候大腦纖維硬化成木質材料了嗎?!
“你害羞了。”
噗!
“你用攻擊性掩飾情緒!”
噗!
“你這傲嬌!”
噗!
雪之下雪乃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地盯著白影,有些混亂的眼神裡不由滋生殺意,顯然眼神飛刀這種攻擊並沒有太大作用,白影簡單調侃幾句話之後,晃了晃伸出來的手說道:“所以,要不要握個手?”
“哼……”
雪之下雪乃含糊地輕哼一聲,右手下意識在衣擺上擦了一下,惹來白影毫不掩飾的一聲輕笑。她麵帶薄怒地瞪了一眼對麵這個沒臉沒皮的家夥,儘量動靜很小地深呼吸,將右手有些緩慢地伸過去。她的目光順勢垂下望向手掌,像是在專注,又像是躲避對麵投來的視線,一天一夜沒睡覺的困倦,一時也被起伏情緒刺激得煙消雲散。
兩隻手相互輕輕握住。
白君的手掌更大一些,明明是相互握住,卻有寬厚的包裹感,手指也頗為修長,是因為經常敲擊鍵盤或者寫字,對手指的使用頻率更高嗎?夏天的氣候很熱,指尖感受到的溫度更熱,並未有灼燒般的疼痛,而是冬天捧著一杯開水,溫度從杯子蔓延到指尖,又從指尖滴落心間的溫暖。
大概這就是十指連心吧,隻是說不清,究竟是心情讓指尖灼熱,還是指尖的溫度讓心情沸騰?
“你冒手汗了。”
白影低聲說了一句,聲音格外平和冷靜,內容讓人格外不平和也不冷靜。
“天氣熱。”
雪之下雪乃低頭注視著握在一起的手,東拉西扯地辯解一句,有些不滿意地咕噥道:“你就沒感覺天氣很熱嗎?莫非是已經熟悉這種天氣?”
“我確實心潮澎湃,遺憾的是並非你所說的緣由。”
白影繃緊全身每一個部位,集中著注意力,雙眼緊盯著雪之下雪乃的手,儘量放鬆力道,保持一種恒定姿態的手掌,讓那份柔軟與光滑變得更加清晰,如同果凍般的觸感在手心中輕輕晃動,略微有些令人難耐的瘙癢,會在唇齒間被輕輕揉碎嗎?若是自己稍微用力的話,應該能感受到纖細骨骼的阻力,令人忍不住想要用力地合握搓揉。
白皙皮膚下的青筋若有若無,指甲若粉色珍珠般點綴在五指之上,弧度折返出圓潤的光,仔細看去是一條條很淺的紋路,正如雕塑家們對鬼斧神工的原材料,給予巧奪天工般的精致雕琢。人的指紋獨一無二,這雙手的美也是獨一無二,值得收藏……
是時候默念大悲咒了!
萬象大千之世,大美者不可勝數。
親成反目,眷愛難成,求而不得,寥寥一人;誌向未達,枯夢已損,精疲力儘,百病纏身;風吹火星,天下動蕩,彷徨失所,無言悲憤;五臟近衰,七情漸冷,淡看福禍,無心怒恨。
唱罷忽覺孤身老,到頭方知白發生。
這裡書命運寥廓,劇作家妙筆生花;那裡唱人間如夢,白英花嬉笑怒罵。
傀影獨思,低吟哀歌勾魂奪魄;喉舌揮金,雕琢人偶不敗年華。
以理明愛道具師,巧手以奪天地造化;借神說命占卜師,玄機可參陰陽八卦……
噦(yue)。
一群呆瓜。
我是足控我是胸控我是腿控我是發控我是顏控我是腰控我是臀控——TMD!我就算是個肩控,那也不是手控!
白影小心翼翼地嘗試著,保持清醒,努力感知雪之下雪乃の手帶來的刺激。
“白君的手很僵硬,該不會是緊張了吧?”
雪之下雪乃努力壓住心頭縈繞的情緒,保持冷靜,嘴上則是持續著硬度輸出。
“我確實很緊張。”
白影非常坦誠地回道。
“咳咳……”
“很好,現在換成你緊張了。”
顯然,論嘴皮子的硬度,雪之下雪乃稍遜一籌。
握得是不是太久了?怎麼白君的手硬邦邦沒有反應,就像是一塊滾燙石頭似的,隻是看起來十分鎮定,實際上緊張到不知所措了?糟糕,自己都能感覺到手掌上明顯的痕跡……肯定是天氣大熱又這麼握著手,
所以出汗是無法避免的,偏偏白君依舊裝得鎮定如初。
不甘心。
雪之下雪乃抿抿嘴,稍抬眼簾瞥見些許白影滿臉嚴肅的表情,略微帶著一點看對方露出其他表情的期待,給關節塗上勇敢的潤滑油,心頭繞來繞去的情緒係緊肌肉纖維,像是拉動窗簾的細繩,讓手掌緩緩用力,壓著反饋而緊密的彈力,輕輕握得更緊。
粉紫色,像水又像霧氣般的東西從白影手上湧出,緊接著如岩漿冷卻般凝固成一隻色彩和模樣非常奇特的右手,宛如某種雕琢出的塑像被摔碎之後,用白色膠水或者白絲將其重新粘連縫合起來的模樣。
什麼東西?
雪之下雪乃愣住,腦袋裡還沒來得及炸煙花,看見那隻從白影手上冒出的破碎之手,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不斷顫抖著探向自己的手,伴隨著每一次動作,那些支離破碎的裂縫都被周圍活物般蠕動的碎塊擠壓變小,縫隙裡的白色也隨之變窄,直到一條條裂縫完全拚合在一起,原本的痕跡瞬間消弭。
這是什麼?想要做什麼?會發生什麼?
種種疑問如潮水般灌入心頭,一時壓下原本羞怯煩惱的情緒。
雪之下雪乃下意識想要放開白影的手,混亂的思緒裡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念頭——白君會摻和到櫻島麻衣的事情上,莫非這就是緣由所在?她看向白影的表情,依舊如剛才般嚴肅平靜,於是保持住自己的動作,一動不動。
伸過來的破碎怪手逐漸顫抖著停下,它已經渾然一體,表麵沒有任何裂痕。
這隻手握成了拳頭,最終重新落回白影的手上,整體上完全重合,旋即消失不見。
不覺心頭微微一鬆,雪之下雪乃抬起視線。
“珍珠白蔻玉蓉香,豆腐嫩枝青葛長。羞紅心蕊悄吐露,浸染柔夷暗留香。”
白影鬆開手掌,嫌棄地在衣角上擦了擦:“勇者,你手汗有點多啊。”
剛誇完就損,我有理由懷疑你真的在PUA我。
雪之下雪乃幽幽凝視了一下白影的爪子,不甘示弱地也在自己衣擺上擦擦手,她整理了一下有些混亂的思緒,斟酌著該怎麼說出口,然後發現不用自己開口了。
“嗯?居然沒有立刻對我進行攻擊?!”
白影並攏雙腿,一腳在前一腳在後,左手揣著右肘,右手托著下巴,身體前傾地觀察道:“喂喂——勇者,你該不會看見了吧?”
“那隻很有……雕塑風格的手?”雪之下雪乃緩緩說道,“看來,不是幻覺啊。”
“當然不是幻覺,你總不會以為我突然要和你握手,是因為動了色心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你先給我閉嘴。”
雪之下雪乃殺氣騰騰地掃了眼正扭來扭去的白影,沉默數秒後才皺眉問道:“白君,剛才那個是你的青春期綜合征?”
她所知道的超常現象,也就櫻島麻衣的青春期綜合征,同理推論的話……白君也一直有青春期綜合征?換言之還真是有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