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愛是一件幸福又痛苦的事情,理智知道媽媽是好意,感受卻因對方的勸誡、抉擇和控製而痛苦,告訴自己你無法接受;愛也是件幸福又痛苦的事情,理智知道這會傷害媽媽,感受則無法作假地告訴自己,你必須將彼此幾乎重疊的人生拆開。
繼續這麼下去不行。
一個人的思考、生活、時間和關注點,全部圍繞著另一個人,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無論對於哪一方而言。
隻要媽媽繼續將自己當作剩餘人生唯一的寄托,彼此的生活與工作就會重疊,雙方一定會在某些事情上衝突,自己就一定會不滿地反抗。
彼此的感情拉扯著傷害心靈,日積月累到某一天自己不堪重負地強行分離。
最差的結果是分得太遠,形同陌路。自己不用再煩惱痛苦於媽媽的愛,也沒有機會再傳達自己心中的想法,生活總會推著自己和母親走向未來。
初三那次遊泳寫真拍攝之前,自己從未覺得聽從母親的決定有什麼奇怪。如今之前,自己也從未覺得和母親相依為命有什麼奇怪。
“麻衣,你努力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有現在的成就……”
“媽媽,我並不喜歡這份事業,這份工作的意義已經結束了。”
這其中有謊言,但必須這麼說,也必須這麼做,想法不能體現在行動上,隻會不知不覺糊弄成拖泥帶水的情況……做了決定,就不要拖延和遲疑,不要留給自己僥幸的餘地。
“我們都是大人了。重新找到彼此的生活,重新摸索一個讓彼此都能接受的距離……我先走了,下午還要拍戲。”
媽媽又不是聽不進話,慢慢來不好嗎?媽媽為你付出了那麼多,順著她的想法不好嗎?有必要以退圈的方式斬斷彼此工作上的牽扯嗎?你這真是在愛她而不是傷害她嗎?你不怕形同陌路,心中再難去愛媽媽,媽媽也不敢愛你,從此孤身一人嗎?
櫻島麻衣離開房間,抬手按著胸口深呼吸,將那些不斷自疑的怯弱情緒拋開,翻滾的愧疚感和矛盾情緒幾乎擰得心臟溢出眼淚。
接下來找和花與阿姨,透露自己拍完這部電影退圈的消息。
希望能讓阿姨改變她的行為方式,讓和花受到的壓力也能夠小一些。
好難受……哪怕理智梳理無數遍,心中預演好多次,要在生活和工作上將相依為命十幾年的媽媽割舍開來,心情依舊如此痛苦……不能哭,已經做出了這種決定,又要哭給誰看?
我是大人了,也是一個人了。
……
……
“去買套衣服,找個旅館換一下。”
雪之下陽乃建議道:“你這跳了河的模樣能上電車?”
“當然能,這可是大夏天。我可是在公交車上杵了一個多小時,均勻移動烘乾。”
白影張開手轉了一圈,公交車上杵一個多小時,從河裡爬出來的水跡已經完全消失。
“水是乾了,衣服皺巴巴,一些地方黏著乾泥,頭發擰巴成一縷縷。”雪之下陽乃仔細觀察,點評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進行電車乞討工作,買身衣服洗個澡換了吧。”
白影不服,虎軀一震,抖落土渣:“我這麼帥還用得著乞討?”
“你這麼帥,天生就是要飯的料。”
“那我還有才華呢!”
“有才華地要飯……”雪之下陽乃想想,舉例道,“編一點要飯歌?”
“你怎麼就和要飯過不去了?”
“你得要飯我才能給飯啊。”雪之下陽乃笑眯眯地接話,“你現在這樣子,不去洗個澡換身衣?”
“不去!”
白影果斷否決道:“9528!我看你又在鼓搗什麼陰謀詭計了吧?!”
雪之下陽乃手指抵著臉頰,目光遊離道:“小陽乃能有什麼壞心思呢?混球可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看你是反骨增生。”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來到神山市電車站,很順利地買票上車,就是不少人多看了幾眼晾乾落湯雞造型的白影。
白影坐在靠內的座位上,拿出曆經兩次泡河水,依舊頑強堅挺的手機,注意到自己在群裡被禁言了一個月,對此表示情緒穩定——區區禁言而已,勇者plus急了,那說明自己的黑粉事業乾得好!
讓我來看看這群人在討論什麼……
【小麻子:不可能!一定不可能!為什麼會這樣啊?我無法接受!】
【烏鴉:有誰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我軍突然大勝?】
【木魚:這種事情隻有圈內人清楚吧——群主好像是圈內人?】
【木魚:@想當兔女郎,群主!快來爆料啊!】
【失眠症:@小麻子,粉絲的末日到了!脫粉吧!】
【小麻子:櫻島小姐——!一定是有什麼陰謀!是誰在給櫻島小姐使絆子?!】
還沒等白影饒有興趣地往上翻聊天記錄,一個私聊就蹦了出來。
【櫻島麻衣賽高:喂!在不在?】
【白良白影:不在。】
【櫻島麻衣賽高:為什麼姐姐突然要退出演藝圈?!是不是你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