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啊,難怪。
很多以前其實沒怎麼在意,不知道緣由的事情,忽然變得清晰起來了。
雪乃喜歡依賴彆人的問題,自己小時候就有些察覺,無論是她選擇了接受葉山隼人幫助,還是平時喜歡親近自己的舉動,隱約能感覺出一點點。
完全發現,是在她回國之後——回國後對上哪個高中的問題,麵對母親大人的時候,她下意識想要求助於自己和父親,當然結果是回答‘任由母親安排’,然後上總武高。
原來在自己還小,雪乃還小的時候,這種事情已經有苗頭了,隻是天天要琢磨如何滿足母親要求,已經習慣了獨自去麵對的自己,並沒有留意到。
長大後隻留下小時候印象最深的事情,大多和雪乃與母親有關,前者頗為明媚,後者全是負擔。
雪乃依賴彆人的問題,根由居然在父親身上?
本以為是雪乃單方麵和父親關係比較好。
當有了猜測,仔細挖掘回憶,更多細節就可疑起來——小學時候的排擠事件後,父親是支持雪乃出國的一方;雪乃回國出車禍的時候,也是父親提議雪乃搬出去獨居。
是自己以為父親是木頭,已經習慣無視,所以沒怎麼在意。
現在想來,父親恐怕是發現了吧?他安慰關心雪乃的行動,給雪乃養成了非常不好,喜歡逃避和依賴他人的習慣,於是轉而試圖想要解決雪乃無法獨立的問題,還真是費儘心思。
什麼嘛……
以為雪乃和自己境遇相同,同病相憐,都是無法反抗母親大人的倒黴蛋。喜歡她,想要保護她,支援她,對於她依賴自己的事情感到開心又覺得不行,琢磨著如何瞞過母親大人的手眼,讓她成長中不會受傷太多,以為負擔起了家裡工作就讓她不會走自己的老路……
全都是自作多情。
偶爾想要惡作劇捉弄她,或許也是自己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也有可能是逗起來很好玩。
無所謂了。
雪之下陽乃忽然感覺明明是生活了十幾年的家庭,一下子變得如此陌生——木頭人父親不是木頭人,隻對雪乃不是木頭人;雪乃的興趣是主動往坑裡跳,恰好符合母親的意願。
到頭來,好像就什麼都說不行的母親大人最表裡一致……不,母親大人也不是表裡一致,她可比自己想得更加冷酷無情。
什麼殘忍的真實?你就是想讓我看這個嗎?混球。
雪之下陽乃有些心不在焉地丟出骰子,挪動棋子來到下個格子,忽然發現格子上有另一個人的棋子。
雪之下母親的遊戲經曆頗為順利,伴隨著旁白那‘你開了公司,生意很好’‘你以利落的手段,瓦解了其他公司的針對’等等十分符合心意的人生進度,此刻財富已經積累到全場最高的水平。
“我要向母親大人發起敵對。”
雪之下陽乃出聲,她都有點驚訝自己此刻的膽大包天。
哪怕隻是一場遊戲,居然敢和母親做對?
不不,正因為是一場遊戲,所以才敢和母親做對吧。
雪之下母親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示,普普通通按照規則來。
倒是雪之下雪乃嚇了一大跳——姐姐不要命辣?!
雙方下注,旋即丟出決勝的骰子。
“哎呀,看來我今天運氣很不錯呢。”
雪之下陽乃的財富上漲了一大筆,卻沒什麼喜悅感,心情-1。
“確實不錯。”
雪之下母親微微點頭,看來雪乃表達出誌向之後,確實給了陽乃更多鬥誌,能頂著現實壓力在遊戲裡做出正確抉擇。
這當然是正確的選擇,既然要求勝,又恰好有機會,選擇全場財富最多的自己進行戰鬥,獲得更多財富,進一步獲得競爭中的優勢,這不正確還是有什麼正確?
白影乾得不錯。
雪之下母親認真地玩著遊戲,心情+1。
“我要對姐姐發起敵對。”
頭上頂著‘對母親好感度+100·臨時’buff的雪之下雪乃丟完骰子,主動發起攻擊號令。
雪之下陽乃能看出來,得到一次母親的認可,雪乃醬的心情很激動雀躍,很想在母親麵前表現一番,哪怕是一場遊戲——不,正因為僅僅是一場遊戲,所以才能如此輕鬆地做出行動。
自己不也一樣嗎?用遊戲來說服自己,光明正大又偷偷摸摸地抗議。
我敢說嗎?不敢。
真是讓人對自己冒火,說不定我和雪乃醬一樣喜歡逃避吧,都想找個法子逃離這個家了,嗬。
場下。
雪之下父親放寬心了。
這才是那奸賊說的進也難,退也難。
進成雪乃,養成她喜歡逃避和依賴的問題,退成陽乃,看著她吞聲咽氣帶上保護自己的麵具。
現在這倆要啪一下撞一起了。
哈哈哈哈哈哈——還能有什麼比這更糟糕?
安心等遊戲結束,想想之後怎麼解決問題吧。
老父親很有挫敗感。
麻了+1。
……
哀傷、酸楚、懼怕、迷茫、嫉妒、羨慕、不滿、憤怒、寬慰、釋懷、麻木、痛苦、憤怒以及總是少不了的壓抑……
人心的聲音從未變過,永遠都是這麼嘈雜。
人心堅固得可怕,無論多少聲音都能壓在裡麵。
大概就是虛白所說的‘傷口越多,疤痕越厚,情感越冷,人心越硬’吧。
人心如此吵鬨,搞不懂虛白為何喜歡。
傀影無聲地歌唱著,在情感間歌唱,調節一縷縷心弦。
他並不懂如何主動將情感調節至一個平衡且合適的程度,虛白懂就行。
……
一家高檔餐廳,外麵正下著暴雨。
雪之下陽乃托腮看著落地窗外的雨景,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