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麵對過去,人就無法成長。
成長,究竟是接受過去的自己,還是否定過去的自己?
否定自己的過去,意味著如今秉持的理念崩塌,承認錯誤。
接受自己的過去,意味著正視自己的狼狽失敗,承認弱小。
雪之下雪乃帶著點點黑眼圈,肩上掛著臨時買的包,在上學的路上邊走邊彷徨。
昨天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過沉重。
被姐姐打空血條,下意識逃跑,那種事情算不上什麼。
在床上裹著被子滾幾圈,將某人的名字在牙縫裡狠狠咬幾遍,那點好想死的情緒自然而然隨時間淡化,無關緊要。
嗯,無關緊要。
更想死的是另一件事情——
為什麼?我到底是為什麼會覺得……比企穀由於車禍的原因討厭由比濱?為什麼會想出自己來背鍋解決問題的思路?
不,從一個正常的角度出發,自己想法應該沒問題吧?
一個利益受到損失的人,會下意識歸咎於其他人。
比企穀被撞出心理陰影,將之歸咎於由比濱,這個邏輯應該是沒問題的,那麼自己主動攬責,讓比企穀歸咎自己,於是恢複和由比濱的關係……這個邏輯也沒有錯誤吧?
事實卻並非如此。
這隻是一場誤會。
比企穀並沒有討厭由比濱,由比濱誤以為被討厭而不敢詢問,自己又在這個基礎上繼續誤會。
誰也沒有錯,誰也不需要責怪,事情到此為止,並且有一個很好的結果。
隻是從結果回望過程,卻會讓人想死,讓人反思自己究竟在琢磨什麼玩意兒,恨不得敲開那時候自己的腦子,看看裡麵的程序是怎麼運轉的。
“哈……”
雪之下雪乃呼了口氣,腳步變得輕快起來。
她昨天逃掉社團活動後,無所事事的下午,買了紅茶和茶具,此時就放在自己的書包中,給自己的三個……不!兩個……不,一個半朋友準備的。
想想之前參觀的那些文學類社團,都配備了茶點,身為部長,給部員準備點紅茶是正當職責。
一個半朋友是誰?
由比濱是一個,比企穀是半個。
白影?哼,早晚跨過去的墊腳石。
來到昨天的拐角處,雪之下雪乃下意識止步,探頭瞄了眼校門口,同往常一樣。
前方道路通暢,沒有白影因子。
……我在乾什麼呢?
雪之下雪乃狀若無事地走進學校。
今天提前了大概半個小時來學校,剛好去活動教室把昨天落下的書包拿上,裡麵還放著文具和今天一些課程的教材,由比濱詢問的時候讓她不用幫忙帶走,無需勞煩朋友。
說起來也有些奇怪,昨天明明已經做好姐姐繼續跑回自己住的地方,趁機大肆捉弄嘲笑自己的心理準備,所以整個下午都在外麵閒逛,調整好心態才回公寓……結果姐姐壓根沒騷擾自己。
莫非是姐姐預判了我的預判?
頭疼。
雪之下雪乃感覺自己可能不太擅長揣摩人心——亦或者想要揣摩的人都太奇怪了點?
引以為戒。
清晨有些散漫地放飛思緒間,雪之下雪乃來到活動教室前,掏出鑰匙開鎖,拉開教室門。
明明沒過多久,活動教室卻有種安心的熟悉感。
橫在中間的會客桌,是由比濱想到,拉著比企穀搬回來的。
會客桌對著牆的一側,是比企穀的位置。
裡側靠內的地方,是白影的席位,總是會傳來啪嗒啪嗒的鍵盤聲——偶爾鍵盤聲會突兀地變得集中,又突兀的消失一空,大抵是某人陷入卡文的狂躁期。
裡側靠外的地方是由比濱,喜歡玩著手機瀏覽各種新鮮奇怪的新聞,經常主動拉出話題,然後混在打開的話題裡吐槽,活躍氣氛。
對著窗的一邊則是自己的位置,那裡光線充足,偶爾還會有微風吹過,很適合讀書,昨天落下的書包就在椅子上。
另外還有會客桌後麵清理出來的一片空地,上麵擺著地鋪和被褥,白影規規矩矩蓋著灰色的被子,享受著嬰兒般的睡眠,旁邊的椅子上放著校服外套。
雪之下雪乃帶著浮現出的些許輕柔微笑,緩緩退出門口。
抬頭看了一眼。
侍奉部。
援助部。
然後走進門口,看了眼。
白影:(|3[▓▓]。
宇宙大爆炸……
宇宙熱寂。
雪之下雪乃超速重連。
啊——說起來之前做了個奇怪的夢,這次大概又是在做夢吧?
雪之下雪乃下意識掐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疼。
“……”
是行為藝術?不對,白菌的行為藝術應該是吵鬨,喧囂,伴隨著死亡和哀嚎的一種大麵積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