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台階上,身後靠著石鼓,歪著腦袋扒開頭發把一側的耳朵露出來,小丫頭爬到石鼓上,小手在她耳朵上扒拉著,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常威放輕腳步貼著門邊溜達過去,就見小丫頭手裡抓著塊豬油,在嘴裡不停哈著熱氣,等化開後小心翼翼的抹在常瓏的耳朵上。
“姨姨,你彆動,歪啦,歪啦。”
“你快點,等會娘出來看見。”
“奶奶在做飯,看不見噠。”
“那你抹薄一點,彆太厚了。”
“窩幾道啦。”
常威湊近了些,踮著腳探頭去看,也沒見常瓏耳朵上有凍瘡啥的。
再說,這個天還不算冷呢。
帶著疑惑,害怕驚嚇到兩個小家夥,他小聲問道:“老四,小蠻,你們倆這是在乾嘛?”
常瓏身子抖了抖。
小丫頭腦袋還沒轉過來,鬏鬏上的散發已經帶上喜悅,隨著秋風飛舞。
瓷娃娃般的小臉蛋轉過來,眼眸裡浮上星辰,隨即裹著水光,哽咽道:“大舅舅,我以為你不要窩啦。”
這一聲差點把常威的心喊碎,也顧不得小丫頭油乎乎的小手,一把抱起來。
小人兒死死摟住他的脖子,輕聲抽泣著。
拍了拍後背,好一會才哄好。
從挎包裡拿出幾張草紙擦了擦她肉呼呼的小手,又扒拉了下常瓏的耳朵,奇怪道:“你這是怎麼了。”
常瓏羨慕的看了會小人兒,重重的歎了口氣,翻到石鼓上趴著,老氣橫秋道:“大哥,我活的好難啊。”
一邊說一邊翻常威的包,找到幾顆水果糖,頓時喜滋滋的揣進兜裡。
“說說吧。”常威也顧不得地上臟,反正三天沒換衣服了,一屁股坐在石鼓旁。
小丫頭扭了扭屁股在常威懷裡找到個舒服的位置,仰著腦袋湊到常威耳邊,“大舅舅,姨姨又闖禍啦,她怕奶奶揪耳朵,就讓我去廚房偷豬油。”
常威愣了下,“怕揪耳朵為什麼要抹......老四,你真的是個人才。”
常瓏剝了顆糖塞到小丫頭嘴裡,又給自己喂了顆,鼓著半邊腮幫子不說話。
“你這是惹了什麼禍?家都不敢回去?”
“我沒惹事,我是打抱不平,替天行道。”
“小人書看多了吧,還知道替天行道了,行吧,常女俠,你到底做了什麼?”
常瓏在石鼓上轉過去半邊身子,扭捏道:“沒乾啥......就是早上閻老摳......閻老師上廁所的時候,我在外麵丟了塊石頭。”
常威驚了下,連聲道:“砸到人了?”
“沒,我算準了的,丟到糞坑了。”小菇涼慢慢從石鼓上滑下來,離了常威兩步才繼續道:“就是濺了他一屁股屎,早上他遲到了。”
常威這才鬆了口氣,見常瓏抱膝蹲在牆角,也不忍心責罵,問了句:“你丟他石頭乾嗎?”
“他不是人。”常瓏撅著嘴,氣呼呼的,“前兩天他布置家庭作業,讓我們在雞蛋上畫畫。”
常威沒急著問後續,微笑道:“你畫了什麼?”
“我畫了一下午,畫了娘,畫了爹,還畫了大姐,畫了你和二哥,我照著你的畫畫的。”
“畫的什麼樣,一會給我看看。”
“看什麼看,全班把作業交上去,他就沒發回來。”說到這裡,小菇涼眼眶泛紅,突然站起來情緒激動的大聲道:“早上我看到他家吃的煎雞蛋,門口撮箕裡的蛋殼就是我畫的。”
常瓏就站在門前角落裡,手背抹著眼眶抽泣,嘴裡小聲說著,“我畫了好久,我畫了一下午,我還畫了爹......”
常威心疼的直抽抽,走過去把她摟住,輕輕拍著後背,“不哭不哭,大哥在呢。”
小菇涼一把摟住常威的腰,嚎啕大哭,“大哥,我想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