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府,
一條幽靜小巷內,有一座彆致小院。
書房不大,卻布置的井井有條。
一張寬大的書桌,桌麵上鋪著一塊磨損的毛氈,上麵散落著幾本翻開的古籍和一些文房四寶,正中間是一摞白紙。
蒲鬆濤正襟危坐,正在給學生批改作業。
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
“邊關冷月照征衣,劍氣如霜夜未止......”
“不錯,字跡工整,對仗嚴謹,倒也算個佳作。”蒲鬆濤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作業是關升的。
“關升才華不錯,又肯鑽研,若不是出身軍戶,將來定能在科舉中大放異彩。”蒲老頭有些惋惜。
他放下關升的作業,心中暗自琢磨,或許可以和他父母商量下,想想辦法,給關升改一下戶籍。
他一向迂腐,此時卻起了愛才之心。
接著,他又拿起了第二張,隻見上麵狗爬似的字,歪歪扭扭的寫著,:“五十標兵奔北坡,戰鼓聲聲震天破......”
什麼狗屁倒灶的玩意!一看名字,是李開福的,蒲鬆濤更是生氣:“性格頑劣,屢教不改!”
揮手紅筆批上“特差”,扔在了一邊。
平複了下血壓,蒲鬆濤拿起了第三張,先看了看名字,是周銘的。
他心中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這孩子以前也是頑劣,最近倒是安穩了許多。
不過,蒲鬆濤也做好血壓上升的打算,開始審閱。
看著,看著,他卻不自覺的被白紙上的內容完全吸引住,最後甚至輕聲讀了起來。
“塞下秋來風景異,西北雁去無留意。四麵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裡,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
好詩!好詩!
蒲鬆濤拍案而起,寥寥數句,就勾勒出了一個蕭瑟悲涼的邊塞畫麵,後麵幾句,更是寫活了,把壯誌難酬、茫然四顧的心情展現的淋漓儘致。
蒲鬆濤讀起此詩,隻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戍關甲士,多年衛邊,遠離家鄉,眼中儘是荒涼寂寥。
他的心中湧起了一股強烈的共鳴。
他前半生做官,後半生教書,未曾親身體驗過軍旅生活。
但這首詩卻讓他感受到了那種孤獨與堅韌,他仿佛聽到了甲士們在寒風中的腳步聲,看到了他們在烽火中的身影。
欣賞過後,蒲鬆濤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懷疑。
這樣好的詞,會是周銘寫出來的嗎?
他雖然相信自己的學生,而且他也算博覽群書,從未在任何詩詞集中看過這首詞。
但是結合周銘之前的表現,他很難不有所懷疑。
仔細思量後,蒲老頭打算等開學後,再找周銘問過。
蒲老頭越看這詞,越喜歡,又忍不住多看了幾遍,隻是越看,越覺得周銘的字有些礙眼,自己又拿出白紙,重新謄抄了一遍,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哎呀,差點把要緊事忘了!”蒲老頭一拍額頭,原來他光顧著看詩,忽略了時間。
竟然忘記今天要給夫人買桂花糕,連忙放下詩稿,匆匆忙忙的出去。
蒲鬆濤剛走不久,門外忽然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喊聲,還有一些腳步聲。
“蒲兄,蒲兄,蒲兄!”
接著幾個身穿儒袍的人走了進來,看模樣都是讀書人,這幾人顯然對這裡特彆熟悉。
“蒲兄,是否在家?”
王勃安的聲音回蕩在小院中,卻沒有任何回應。
他皺了皺眉,然後走進了書房中,環顧四周,卻沒見到彆人。
其他幾人也緊隨而至,一個麵色稍黑的人則是笑罵道:“這個家夥,肯定又是忘了今天下午詩會的事情了!”
其他人也是哈哈一笑。
還有一人打趣道:“這飯點快到了,蒲兄肯定是又忙著給夫人準備吃食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