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是人類永恒的話題。
不一定非得是身體上的成長,精神上的成長也是一種成長。
都說,小孩子會在一眨眼之間成長起來,往往不是說物理層麵,而是說精神層麵。
祐介的成熟尤為如此,他成長的太快了。
川鍋曉生第一次見到他的畫作的時候,他的筆觸,還是之停留在了表麵上。而祐介本人似乎還對這樣的作品心滿意足……
他漫長的藝術道路上,他見過太多的這樣的人了。
藝術家也好,演員也好,作為公眾人物,如果身邊隻有拍馬屁的人,那麼他就完蛋了。
人是有七情六欲的,總會有那麼一兩個時候會覺得“飄了”,古往今來,多麼厲害的人都會有類似的情況。所以,才有一種害人的方法,叫做【捧殺】。把你高高舉起來,然後狠狠摔下去。
而且,在藝術界,現代日本人有一種過於“禮貌”的處事方針。當他們不認識、不了解、不清楚、沒有能力評價一件事的時候,更願意用溫和的方式。比如,遇到看不懂的畫,他們比起“真垃圾!”更願意說“很有藝術感!”,看到畫工還過得去,但算不得頂尖的那一批畫,他們會說“真厲害”“真好看”“大觸大觸”。
這樣的環境,往往就容易讓這些人沾沾自喜,覺得自己行了。這就是為什麼現代的很多藝術家,他的作品都是那種,乍一看還行,越看越覺得缺了點什麼。甚至有一些人,人體結構和構圖這種基本功都沒練好,就已經出道當藝術家了。反正總有人捧著嘛。
所以,川鍋曉生才準備半個黑臉,敲打敲打祐介。
包括之前故意用世俗的、庸俗的利益來測試祐介,激發他的鬥誌,卻發現,就在這孩子短短的月餘時間裡,他精神層麵居然成長到了這個地步……
這不由得,讓他想到了斑目。
當年他跟斑目算是朋友吧。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早年的斑目也不是一個充滿了金錢欲望的混蛋,他也曾經有藝術追求,也曾經渴求以一己之力改寫混亂的藝術圈……但最後,他還是融入了這個大染缸,屠龍勇者終成惡龍。
他也曾經因為客源和經濟糾紛,被斑目打壓的徹底淡出業界,直到斑目悔改才重操舊業。
所以當他看見祐介在迷茫的時候,就想著,要在年輕人走歪路之前,先把它帶回來。沒想到,他早就有這樣的指路明燈了。
“看起來,是我不解風情了。你,一定會成功的。”
川鍋曉生看著祐介煥然一新的精神麵貌,明白這個年輕人的覺悟了。
同時,雖然沒理由,但他也情不自禁的開始相信,祐介會成為他口中的頂級藝術家了。現在的他,就是有這種直擊心靈的感染力。
“到時候,如果遇到任何經濟上的困難,日本藝術支援財團永遠為你敞開大門。祐介,讓我看看你預想的世界吧。——年輕人真是不得了啊,哈哈,你如果早出生五十年該多好啊……”
川鍋曉生一邊搖頭的感慨,一邊默默的走進藝術館。
薑天蔚看向祐介,盤算著,要是沒事,是不是要解散了?祐介卻忽然開口了:“我,還有一個地方要去。你能陪我嗎?”
“當然。來都來了,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奉陪到底。”
“差不多就是那樣的地方吧。”
“臥槽你來真的?!”
當然,祐介是用了比喻的手法,他不是真的要帶薑天蔚去刀山和火海,不過以薑天蔚的能力來說,去這兩個地方反而會更自在吧……
因為,兩個人現在的位置,是監獄的會麵室。
祐介沒有在監獄裡的朋友,所以,他來這裡,隻有一個人可以見……
斑目一流齋。
通常情況下,抄襲是不會入獄的,通常情況下,這是用錢和道歉就能擺平的罪名,最多會追加一個“消除影響”。隻不過,斑目的罪名裡還有一條,他自己臨摹小百合,然後把假畫當做真畫悄悄賣給收藏家,這就妥妥的涉嫌詐騙了。
斑目一流齋的精神狀態意外的還可以,薑天蔚本以為這個人會一蹶不振,但仔細想想,都被改心了,從精神層麵就類似一般人了。想必,在監獄裡勞動改造,讓他有一種確確實實在贖罪的感覺,精神上很放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