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旭日緩緩抬頭看著我，當他抬頭的一刹那，我突然覺得，一夜之間，鐘旭日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很多歲。
真的是一夜之間！
四十來歲的鐘旭日，原本看上去非常年輕，就像電視上的那些凍齡男星，精神狀態保持得非常好，雖人到中年，但一點也不出老相，依然是英氣逼人，魅力十足。
但此時此刻，我卻第一次在鐘旭日的臉上看見了一絲蒼老。
鐘旭日滿臉通紅，臉上掛滿淚水，一個四十多歲，經曆過大風大浪的男人，此時卻哭得像個孩子。
“吳常，還沒睡嗎？”鐘旭日抹了把眼淚，哽咽著問我。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喝酒？”我笑了笑，在鐘旭日對麵坐下，揚起手裡的紅酒晃了晃：“一個人喝酒容易醉，我陪你吧！”
說著，我拎起酒瓶，對著瓶口就是咕咚咚一大口，然後反手擦了擦嘴巴，大聲說道：“過癮！”
鐘旭日笑了笑，也拎起酒瓶，咕咚咚灌了一大口，問我道：“來支煙？”
“好哇！”我點點頭，接過鐘旭日遞來的香煙點上。
鐘旭日扔掉手裡的半截香煙，又重新點上一支，很快，煙霧便籠罩了他的臉龐。
鐘旭日聲音沙啞地問我：“吳常，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我抖了抖煙灰：“什麼做錯了？”
“就是，嗯，選擇楚楚，還是選擇天師印？”鐘旭日麵露迷茫之色。
自從獻出天師印以後，鐘旭日一直在自我懷疑，而這種自我懷疑，也是他痛苦的根源。
我摸著下巴說：“選擇楚楚，就是選擇救自己的女兒；選擇天師印，就是選擇救天下，一個是小愛，一個是大愛，兩種選擇都是愛，所以我覺得並沒有對錯之分！在當時那種情況下，無論做出哪種選擇都是正確的。所以，你也不用介懷！”
鐘旭日點點頭：“聽你這樣一說，我的心裡還真是釋懷了許多！”
我吐了個煙圈，繼續說道：“其實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總覺得，用天下人的安危，來換你女兒一個人的性命，多少顯得有點自私，心裡總覺得愧對全天下，對嗎？”
鐘旭日歎了口氣：“是的，吳常兄弟，你這句話說到我的心窩裡去了！”
鐘旭日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窩：“你說得對，其實我的心裡有兩層愧疚，第一層愧疚，是愧對鐘家列祖列宗，鐘家人世世代代用生命守護的天師印，居然被我給弄丟了，我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沒臉麵對鐘家先祖。
但是，相比第一層愧疚，第二層愧疚才是更讓我難過，甚至是讓我恐懼的。
天師印能夠調遣十萬陰兵，東廠肯定也是知道天師印的能量，所以才用楚楚的性命威脅我，換取天師印。
我現在都不敢想象，他們會用天師印發起怎樣的劫難。
如果……如果到時候生靈塗炭，那我不僅僅是鐘家的罪人，我還是整個華夏的罪人呀！”
我看著鐘旭日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作為一名父親，你的選擇沒有錯，我想，天底下任何一個父親，都會選擇救自己的女兒，你無需自責，這不是自私，這是偉大的父愛，站在父親的角度上，沒有一個人有資格批評你！
至於東廠要拿天師印去乾壞事，那是東廠的罪責，跟你沒有關係，縱使生靈塗炭，那也是東廠犯下的錯，而不是你的錯！
不管怎樣，你已經做了你應該做的一切！
我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們不能控製的，該來的終究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