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收容所外。
夏油傑和咒術高專的保護人員打過招呼，往前走了幾步，才發現琉璃沒有跟上來。
他疑惑的回頭，看向站在原地的琉璃：“怎麼停了？”
琉璃摸了摸下巴，轉頭詢問工作人員：“有沒有醫護人員的衣服，給我來兩套。”
“有的。”
帶著漩渦紐扣的工作人員雖然有些困惑，還是很快在儲物櫃找到了高專醫療人員常穿的半透明防護服遞給了琉璃。
夏油傑自覺地拿過防護服穿上，又走了一套消毒流程。
有消毒的條件，就不要帶著細菌去看身體脆弱的人。
這是他們的習慣。
“請問您需要醫護人員陪同給您報告病患情況嗎？”
“不必。”
琉璃做完和夏油傑一樣的流程以後，視線在手腕上明顯的亮色微微停頓了一下，還是沒舍得把硝子帶上的袖扣拿下來。
他思索了一會，又從工作人員那裡要了一個一次性口罩遮住麵容，才轉身走入收容所：“傑，走了。”
夏油傑困惑的跟在琉璃身後：“你不想和他聊一聊嗎？”
“聊什麼？”琉璃把隨身的醫療包打開，帶上手套拿出了采血裝置，“聊為什麼同是天與束縛，我能健康走在陽光下，他卻隻能待在不見光的室內，獨自一人忍受苦痛嗎？”
難道琉璃要去誇讚他用堅強的意誌努力活到了現在嗎？
與幸吉可是在降臨世界的第一天就失去了健康的身體。
咒術界對天與束縛的評價兩極分化很嚴重，有的嘲諷他們天生缺陷，有的羨慕他們承蒙天賜。但對於背負這般扭曲命運的當事者來說，無論哪一種評價，都是對他們割裂身體的極端嘲諷。
同是身體強度換取術師天賦的琉璃沒有和他人同病相憐的習慣，也沒有鼓勵類似境遇之人積極麵對的打算。
他不具備那麼細致的共情能力。
夏油傑抿起唇，幫著琉璃整理好醫護服：“琉璃和他的情況不同。”
一個生命活動隻能靠醫療裝置維持，一個一旦患病就會陷入重症直接危及生命。
他們是不同的，也是相似的。
“傑，他不需要同情，我也不需要。”
琉璃的目光越過黑暗，看著角落逐漸亮起的紅色指示燈，淡淡地說：“我們從未停止掙紮。”
同情的話語，等他們做出的努力全部落幕以後再說也不遲。
等他們死後，世人會稱讚身殘誌堅者麵對困境的勇氣，會把他們無可奈何麵對的命運稱之為上天的考驗，會讚頌他們不屈不撓的精神，也會神傷的可惜他們未能達成的夢想。
隻是到那時，他們可能已無力去在乎結果。
“你們是誰？”一個古怪的電子音從角落響起。
夏油傑壓下心中翻騰的苦意，上前把手搭在琉璃肩膀上，揚起聲音：“我是特級術師——夏油傑，這位是咒術高專的頂級醫師——家入醫生，能讓我們進去嗎？”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夏油傑的聲音已經變得溫柔而低沉，似乎是在表明自己沒有惡意。
進來之前，工作人員就已經提醒過夏油傑和琉璃這個孩子比較抗拒生人，除去必要的身體檢查，與幸吉的所有會麵必須都要經過他本人同意，傀儡才會帶路。
他很聰慧，也很敏感。
一個帶著咒力的機械狗吭哧吭哧的從暗處走了出來，對著兩人打亮了一束光：“···我聽說過你們，可以操縱咒靈的特級和擁有反轉術式的醫生。”
琉璃挑了挑眉，也沒有糾正：“我可以看一下你的狀態嗎？”
“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醫生來檢查我的身體，難道來之前你沒看過我的身體報告嗎？”機械傀儡彆扭的甩了一下頭，開始給兩個人帶路，“雖然我不認為反轉術式能治愈我的身體——你們過來吧。”
看來他的消息沒有靈通到知道反轉術式的使用者是一位女性。
夏油傑和琉璃對視了一眼，跟上了機械狗噠噠的步伐。
“這裡還有其他傀儡，”夏油傑低聲和琉璃交談著，“左前方、右上角、正後方，至少要有十個機械傀儡。”
琉璃扯了一下口罩，小聲回應：“你覺得他長大了能做出來全自動家務機器人嗎？”
聽到這話，夏油傑瞥了琉璃一眼，沒好氣地說：“······這周家務我來做。”
琉璃雖然不反對五條悟和硝子請家政，但其實四個人都不喜歡有陌生人進入自己的領地，所以一般四人的臥室和活動室還是他們自己整理的，這也是彆墅裡唯一一項必須戶主親自上手的家務。
“好的。”
琉璃滿意的直起身子，快走兩步跟上了那個有些微弱的手電筒光。
“為什麼特級術師和反轉術式的擁有者會關注我？”
一個有些沙啞的童聲從黑暗中傳來。
夏油傑看向了正對著他和琉璃兩個人的機械狗，溫聲說：“關燈吧，沒事的。”
手電筒的光閃爍了兩下，消失在了黑暗當中，琉璃垂下眼瞼適應了一會，重新睜開眼睛看向聲音的源頭。
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小男孩正坐在一個簡易的輪椅當中，他渾身纏滿了繃帶，左手垂在輪椅的扶手上，安安靜靜的看著麵前的兩個人。
他沒有右手和膝蓋以下的肉體，大腿僵硬的搭在輪椅的邊緣，皮肉下還連著很多針頭和探測儀器，搭下來的雜亂的線路順著輪椅向後蔓延，連接在黑暗中的某個角落上。
剛剛引路的機械狗正乖巧的趴在男孩輪椅的輪轂旁，麵對著兩人的眼睛仍然亮著微弱的紅光。
琉璃沉默的打量了一會有些緊張的男孩：“京都高專已經窮成這個樣子了嗎？連個軟墊都沒舍得給？”
“······我不能用，”與幸吉期待和緊張的心情一卡，反而迅速恢複了冷靜，“那些細密的絨毛會讓身體發癢過敏。”
這個人真的是醫生嗎？
“反轉術式不能治愈你。”
你就不能委婉一點嗎！琉璃！
夏油傑瞪大眼睛，連忙轉頭觀察與幸吉的狀態，卻發現這個男孩似乎並沒有多失望。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