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菊花正盛。
簪花著錦的貴女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處,尤以永成侯獨女褚妙清身邊圍擁的人最多,她下頜微揚,神情自得地享受著周圍人的恭維。
“要不怎麼說還是我們褚姐姐有福氣呢,叫我說,馮家算什麼?不過是窮酸書生偶然得了個功名,難道入閣拜相,他家的孫女就能與我們平起平坐了?我們祖輩隨太祖爺征戰四方,開創大雍基業時,他家還不知道躲在哪處乞食呢,白享太平的也配傲成那副模樣,終歸是根基淺,真給她份天大的富貴尊榮,她也無福消受!”粉裙貴女嬌聲道。
藍裙貴女趕緊附和,“可不是,準是佛祖都瞧不過她那副跋扈作態,要不怎麼突然就見不得人了?論家世、論相貌,褚姐姐哪樣不強過她,照這麼下去,過不了多久,咱們便能改口,尊稱褚姐姐一句娘娘了吧。”
褚妙清心裡聽得熨帖,麵上卻矜持道:“妹妹快彆亂說,在場的哪個不是才貌姝絕,再說了,不是說崔家四姑娘今日也來了嗎,說不準倒把咱們都比下去了呢。”
“這我可不信,”粉裙貴女柳眉一挑,不屑道,“我爹也是在冬州那地界駐守過的,前些年剛回府時可就說了,那地方,風沙吹起來,能將人活埋了,他是再也不要去的。”
她撚起帕子,故作嫌棄地在鼻尖晃了晃,“你們說,咱們這位崔四姑娘,在那種地方待了整整六年,還能有個人樣嗎?這會兒還不見人影,彆是自慚形穢,跟馮家那位一樣,躲起來了吧?”
“沒有戍邊的將士,你哪來的性命待在這裡說風涼話!”
崔珍本便等得心煩,聞言更是怒從心起,指著粉裙貴女便罵,“虧你也敢妄稱開國勳爵之後,若是你祖父知道生了你爹那麼個拈輕怕重的軟腳蝦兒子,又得了你這麼個見風使舵的軟骨頭孫女,怕不是要氣得從祖墳裡爬起來清理門戶了。”
“怪不得你家爵位是降等襲的,原來太祖皇爺聖明,早就看透了你家這些不肖子孫!”
“你!”粉裙貴女臊得滿麵通紅,又忌憚崔珍身份,一時僵在當地,進退兩難。
崔珍卻不屑跟她多言,調轉矛頭直指一旁的褚妙清,“憑你也配跟我四妹妹相提並論,不過是群牆頭草,隨便吹捧你幾句,你便真以為自己天上有,地上無了?”
“你怕是還不知道,她們先前跟在馮家大姑娘身邊時,是怎樣埋汰你的吧,不若我今日大發慈悲,說與你聽聽?”
崔珍越說越是起勁,早把母親的叮囑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崔三姑娘可不要血口噴人!”藍裙貴女急急道。
褚妙清打量四周,哪裡還有不明
白的,俏臉登時氣得失了顏色,為著麵子強撐著冷哼道:“崔三姑娘便是瞧我不順眼,也用不著攀咬這麼多姐妹吧。”
“我攀咬她們?”崔珍冷笑連連,“你若不信,大可隨我遞帖,登馮家的門,讓馮家姑娘親口說與你聽。”
“三姐姐。”
清泠泠的女聲響起,眾貴女循聲而望,霎時怔住。
崔瑜快步走過去,牽住崔珍,“方才在那邊見著幾株墨菊,三姐姐不是喜歡嗎?咱們過去瞧瞧吧。”
“這就是崔家四姑娘了?”褚妙清當先回神,麵色難看,“四姑娘這樣急著走,莫不是瞧不上我們?”
崔瑜麵露赧然,“誠如姐姐們所言,我自慚形穢,羞於與姐姐們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