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兒當場就想反對。
大太太讓自己來,那可是派了差事的。
如今這樣,還怎麼監視四姑娘,怎麼摸清四姑娘的家底?
事情辦不成,還平白多拿四姑娘的銀子,大太太不懷疑自己才怪。
穗兒急得額頭直冒汗。
崔瑜卻已經站起身了,“今日果然是有些累了,還是祖母說得對,合該早些歇息才是,玉弦,你也帶穗兒姑娘去歇著吧。”
“穗兒姐姐請。”
不待穗兒反應,玉弦早就掐腰站在她麵前了。
說得是請,可大有她不從,便直接將她拖出去的架勢。
穗兒不禁苦笑,若是換了彆人,穗兒都能借大太太的勢分辨幾句,可偏偏是玉弦——
這可是侯府的家生子,雖然分在四姑娘身邊,跟著到冬州待了六年,可她的老子娘,那都是府裡有頭有臉的管事,在老夫人麵前都有體麵,連當眾甩陳媽媽巴掌都不帶眨眼的,穗兒更是自問惹她不起。
她剛才是多蠢才會覺得四姑娘傻。
打發了穗兒,玉書扶著崔瑜到裡間卸釵環,擔憂道:“姑娘留著大太太的人在身邊,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崔瑜搖頭,“大太太本便惦記著我帶回來的東西,有了今天這事,她對我就更不放心了,就算這回我拒絕了她,等來年我們單獨住出去,她也會借機安插眼線,倒不如就趁著這次如了她的意,到時她再想添人,
我們便有回絕的理由,如今到底是在祖母的眼皮底下,又有玉弦從旁盯著,穗兒翻不起什麼大風浪,至於咱們能掌控的錯處,我倒怕她不犯呢。”
玉書稍放了心,不由唏噓,“從前大太太對姑娘多和氣啊,怎麼就變成了如今這副樣子。”
崔瑜闔目養著神,輕輕歎氣。
大太太本便不是腦子靈省的人,長房接連遭遇不幸,她便把爵位看成了手中僅剩的救命稻草。
她身陷其中,看不清時局,侯府不遞折子請封世子,從來不是因為祖父祖母在二伯父和聿哥兒之間搖擺不定,更不是在等聿哥兒長大。
他們隻是不忍心看著長房一脈無人支撐,在長子長孫慘死之後過早衰落,這才留出時間給聿哥兒成長,讓他活在侯府這棵大樹的餘蔭裡,接觸最頂尖的勳貴圈子,跟著最好的先生識文明理,盼他早日獨自挑起長房的大梁。
可崔昱和崔珍眼看著便要相看婚事,侯府的公子姑娘,和未來侯爺的子女,可是很不一樣的,為了自己的兒女,二太太等不及了。
何況遇到大太太這樣的對手,二太太甚至都不用多做什麼,隻需要在她麵前擺擺架子,充充排場,她便會在歪路上越走越遠,拚了命地消耗老夫人對長房的憐惜。
等這份憐惜沒了,二伯父就是名正言順的侯府世子了。
這才是真正的陽謀,任誰都挑不出錯處。
崔瑜如今便是那條被城門火殃及的魚,生生被拱上了角鬥場,隻能在數不儘的刀光劍影中,掙紮著為自己撕出條生路。
“明日將府裡的繡娘喚來,先趕著把太太們送來的織錦緞子裁了做衣裳吧。”
算算日子,離崔瑛召她進宮也不遠了,若非大太太歪打正著,她還得自己費心,去尋兩匹不出眾的料子,如今反倒省了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