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李存希就看見契丹軍營中，一彪人馬走出，十幾員契丹將領簇擁著一個老頭走出來。
那老頭身披輕甲，須發皆白，臉上皺紋多的幾乎可以夾死螞蟻。
周邊十幾員將領個個虎背熊腰，表情凶狠，頗具契丹人的粗獷風範。
“本將契丹大元帥孫萬榮，來者可是大周李存希李先生？”
孫萬榮駕馬往前，拉開十餘將一些路程。
那些契丹將領大概是被孫萬榮吩咐過了，都沒有主動跟上來。
“存希，隻怕有詐。”虎敬暉提醒道。
“風燭殘年的老頭罷了，對我應該構不成什麼威脅的。”
李存希眼中出現一抹慎重，但嘴上依舊輕視這個契丹大元帥。
他撥馬往前，高聲答道：“本官正是李存希。”
相隔百十米，孫萬榮算是看清了來人的樣貌。
這個第一眼看過去並不算很英俊的人，但是繼續看的話，就會覺得這人還挺好看。
最重要的是，這李存希實在是瘦的可憐，給孫萬榮一種能被狂風刮下馬的錯覺。
“孫萬榮，見過李先生。”
孫萬榮拱了拱手，表情之中帶著些許尊敬。
“我在崇州城外，已經領教過李先生的高招。”
“不想李先生年紀輕輕，位列高官不說，竟也博覽群書，就連兵法也有涉獵。”
“右威衛和營州衛的犄角之勢，真是令我等頭疼不已。”
“崇州破門之戰，識破蛇靈詭計的，我若是記的沒錯，也是先生所為吧？”
李存希本來還想罵兩句“孫萬斬”，刺激一下這個看起來離死不遠的小老頭。
可是……
話到嘴邊，又心軟了。
這契丹的孫萬榮對大周本來是忠心耿耿，之所以造反，也是因為被趙文翽逼得活不下去。
這樣的敵人，要是被他罵死了，他自己心裡也接受不了這種結局。
想了想，李存希露出笑容。
“大元帥對我如此評價，我真是愧不敢當。”
“我隻不過是儘我所能罷了，為的，正是崇州城滿城百姓。”
“隻是，最終大元帥還是想到了辦法。”
孫萬榮聞言，臉上出現了一絲歉意。
“李先生頭腦清澈，才思敏捷，博覽群書，智力超群，我孫萬榮本想與李先生公平一戰，隻是……我大軍沒辦法等太久了。”
“契丹境內的情況，想必李先生爛熟於心了吧？”
“我們要是不能打破崇州城，回去之後要不了多久也是死路一條。”
坦坦蕩蕩的孫萬榮，不過李存希知不知道契丹的狀況，他都不介意把契丹內部的事實說一遍。
他帶出來的這些兒郎們，就算不戰死在崇州，大多數也活不過今年的冬天。
這就是他們的悲哀。
“天災是我們無法避免的，但是人禍，我們其實根本不用承受。”
孫萬榮半仰著頭。
飽受打擊的精神和飽受折磨的肉身，也沒能讓這個堅強的老頭流下眼淚。
他一指被契丹軍團團包圍的最後數千營州衛，也露出了如同李存希一般燦爛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