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儘忠和孫萬榮乃是親戚,也是彼此之間能把後背交付給對方的人。
今夜的戰爭雖然看起來輕鬆至極,就連進攻時間也是子時,那個時期右威衛大軍多數可能都在休息。
但是,孫萬榮還是決定親冒矢石,探一探崇州內部的具體情況。
“我若是勝了,你當攻進來把守城防,並且和我一起圍殺右威衛。”
“我若是敗了,你也是我最堅強的後盾。”
孫萬榮輕撫自己的絡腮胡,同樣蒼老的麵孔上,露出了毅然決然的赴死表情。
“那位徐先生,我信了,但是大周絕對不可能沒有能人。”
“我已經做好戰敗的準備,儘忠。”
李儘忠雙目緊閉,久久說不出來話。
他能看得出來,他這位妻兄對大周內部的能人很是推崇。
其實他自己也看出來了,營州都督趙文翽此人剛愎自用、傲慢固執,如果沒有人提醒,絕不可能發覺丘靜的小動作。
等到了突厥那邊,負責動手襲殺趙文翽兩萬大軍的突厥士兵,也沒有動過手。
這說明了什麼,已經顯而易見了。
在突厥方麵的所有謀劃,十有八九,已經完全被人破壞掉。
那麼精密的謀劃,能破壞掉它的人,又有誰呢?
王孝傑、趙文翽兩支大軍合而為一,退守崇州數日之後,又突然搞了一個犄角之勢出來。
這又是誰提醒的呢?
是了,沒錯了,崇州城內一直有消息,大周的河南府尹李存希,已經抵達了崇州,行轅就在城南。
這些事情,毫無例外,一定是李存希的功勞。
隻是,這個名字帶給他們的壓迫感太重了。
所以徐烈來時,他們也沒問過。
他們知道有這個人,就已經足夠了。
一時間,悲觀的情緒,在這個中軍大帳中彌漫。
突然,李儘忠仰頭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狂妄,表情也變得狂妄。
“萬榮,我知道你想說卻又不敢說的是什麼,你怕什麼呢?”
“區,區,李,存,希,而,已!”
“如果突厥方麵的變故也和他有關係,那麼他現在絕無可能出現在崇州!”
“就在王孝傑和趙文翽兩支軍隊形成犄角之勢後,我就派人去突厥打探消息了。”
“很快就會有消息傳回來。”
“況且,就算他回來了,又能怎麼樣呢?”
“這麼好的計劃,區區一個李存希,真的能看的出來端倪嗎?”
李儘忠也不知道自己虧心不虧心,但還是鼓舞孫萬榮的鬥誌。
不管怎麼樣,今夜的戰鬥如果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而去,孫萬榮不管中伏不中伏,都會心中難安。
“我知道你說這些話的意思是什麼,儘忠。”
“我並不會因為這種心態,而錯失今夜入城之後的各種良機。”
“我已經不是十六歲的年紀,十六歲的我可能會怕死,但是我六十多歲了。”
孫萬榮從椅子上站起來。
那雙虎目之中燃燒著熊熊烈火。
“十六歲的年紀睡都睡不醒,六十多歲的年紀正是拚搏的時刻!”
“今夜直取崇州,右威衛若是當真掉以輕心,今夜就讓王孝傑死無葬身之地!”
“走吧,儘忠!”
“該去動員我們契丹的兒郎了!”
……
在李存希開始搞陰謀詭計的時候,老頭子們已經準備好來一場熱血激昂的戰鬥。
還在行轅喝茶的李存希,總算是見到了從契丹大營裡麵回來的馬榮。
馬榮站直身子,朝李存希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