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他似火 葉多年 5002 字 6個月前

程澈帶著葉燃在路上走著,又下雪了,像她找到葉燃那天一樣。

她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能拖著昏迷不醒的葉燃走出這麼遠,她隻知道要快點帶他離開,越遠越好,才能安全。

直到看見辛夷從車上下來跑向他們,程澈才終於鬆了口氣,頓時就覺得五臟六腑都被撕扯得疼痛無比,她膝蓋一軟就跪倒在雪地裡。被葉燃的重量往地上一帶,兩人便躺倒在雪中。她依稀聽見了辛夷的腳步聲,心裡覺得無比安全,釋然地閉上了眼睛。

向廷東下葬了,墓碑上隻寫了向家長孫。

葉燃重傷昏迷多日都沒醒過來,整個向家全靠向若蘭和程澈支撐著。

雨接連下了好多天,程澈想過,是不是雨聲太密,叫人昏沉欲睡,所以葉燃才一直醒不過來。

她把葉燃的床頭櫃上的桂花蛋糕拿走,換上一隻今天新做的。

“葉燃,那天明明是打算等你回家一起吃生日蛋糕的,可你卻一口都沒吃上。”

葉燃沒有回應,安穩沉睡著,程澈淡淡苦笑。

“不過沒關係,我每天都會帶一個新的過來看你,這樣等你一醒來,就可以吃到新鮮的蛋糕。”

程澈幫葉燃掖了掖被角,在他額頭落下一個吻。

又過了幾天,向懿如終於病情好轉出院,然而回到向家迎接她的就是兩個孫子一死一傷的消息。

向懿如坐在輪椅上,心痛如絞地撫摸著照片上向廷東的臉。

“報應……是我的報應……”

向若蘭給向懿如身上披了條披肩。

“媽,你彆這麼說,廷東的事我也有責任……”

程澈像雙腿灌了鉛一樣挪到向懿如身旁。

“程程……”

程澈撲通一聲跪在向懿如麵前,淚水奪眶而出。

“奶奶,對不起……您領我回向家撫養……可家裡發生了這麼多事,都是因為我……”

向懿如憐惜地看著程澈,忙要扶她起來。

“傻孩子,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帶你回家,是受了你母親的恩惠和托付,沒有她,也就沒有今天的濟民。”

程澈和向若蘭都錯愕地看著向懿如,程澈驚訝於母親信中所說是她逼迫向家參與販毒,現在向懿如竟然說母親對向家甚至對濟民有恩。

“程程,我的孫女,過來吧,奶奶把什麼都告訴你。”

向懿如年輕時,家裡就是高門大戶,招了個女婿上門,兩人也是琴瑟和鳴,兩廂情好。誰料人近中年,丈夫因病去世,向懿如那時才發現這些年來,父母留下的財產已經被他們揮霍得差不多了。

向懿如不得不親自上陣經營起了家裡的藥局,雖然濟民是棠城的老字號,但父母過身後,她從未沾手過生意,丈夫也不是做生意的材料,濟民早就隻剩下一個空殼子了。

那時向懿如每天早出晚歸,生意要看顧著,還有兩個女兒要養。若雲當時正在女學讀書,若蘭還是個整日隻知道追花撲蝶的小丫頭。向懿如整夜整夜地睡不著,就算她已經幾乎住在藥局了,但是生意沒有絲毫好轉,前期她備下的藥材又在接連的陰雨天裡壞成了一倉庫發酵的臭渣子。

錢沒了,藥沒了,也不知道算不算幸運,連客人也沒有。

工人一個個等著她開工錢,她愧對大家,隻好把自己以往的珠寶首飾全搜羅出來賣了,給大家結了工錢發了賠償,告訴他們藥局開不下去了。

隻有餘叔不肯走,他是跟著向懿如父親學徒過來的,對濟民感情深厚,總想著不能讓濟民就這麼沒了。就算向懿如說了要關掉藥局,餘叔也不答應,還跟向懿如當著工人們的麵吵了起來。向懿如那時候臉皮還薄,被他氣得隻敢晚上回家偷偷掉眼淚,但也正因為餘叔的堅持,藥局被留了下來,又苦苦挨了三個月。

三個月裡,餘叔到處找生意,免費上門看診,隻收最低的藥錢。他走爛了兩雙鞋,終於勉強有了點生意,雖然還是入不敷出,但總算不是淨虧了。

向懿如那時候心灰意冷,根本不管藥局的生意,她隻想照顧好兩個女兒。自己的首飾,家裡的古董都變賣乾淨了,手裡剩下的錢也就夠花一年半載,那之後呢?

就是這個時候,向懿如遇見了沈晚音。或者說,是沈晚音找上了她。

沈晚音一直在棠城尋找能幫他們買賣運輸藥材的藥房或者醫館,最好有一定的規模和場地,因為他們毒煙的量可不小;再則,得是能答應跟他們乾這事的人,生意太好的自然看不上這前景不明還危險的活計;最後,必須是可靠的人。

沈晚音暗中觀察了向懿如和濟民藥局很久,還有那個餘叔,沒有比他們更合適的人了。他們身處絕境,而沈晚音剛好有能力拉他們一把。

毒煙集團最初的生產線就這樣建立起來,沈晚音帶著林允生進了濟民,平日裡也會出診,林允生最擅長中西醫結合治療,一開始雖然遇到些阻礙,但效果畢竟是好的,漸漸也在棠城有了口碑。更多的時間,他們夫婦就在藥局裡嘗試各種提純和配方,製作毒煙。

向懿如一直沒能沾到沈晚音以外的集團中人,這是沈晚音要求的。她說向懿如還有兩個女兒,這是為了保護她們。所有的任務都是沈晚音給向懿如的,她們就這樣合作了很多年。

直到向若蘭因為丈夫的死離開棠城,沈晚音感受到危險提前托孤。

其實向懿如一直覺得在沈晚音之上的那個人,一定是知道濟民的存在的,畢竟沈晚音夫婦在濟民出入也不是什麼避人的事。但他們夫婦死後,卻沒有任何人找上濟民的麻煩,隻在一個夜裡,那時已經是棠城最大藥企的濟民失竊了。

除了和沈晚音合作的文件賬目被盜,其餘沒有任何損失。

向懿如知道,一定是沈晚音保護了向家,保護了整個濟民。

“程程,毒煙集團的頭目,或者說至少是巴公之上那個人,一定與你母親關係親近。你父母的死,是他們一手造成,但他們卻沒有追究濟民,也沒有繼續迫害你。這些事情瞞是瞞不住的,唯一的可能,是那個人自覺愧對你的母親,才會放過我們。”

程澈心中震動,鄒先生,她幾乎可以肯定。

程澈抹掉眼淚,漸漸平靜下來,眼下除了這些事還有一件更緊要的。

“奶奶,我有一件事得求您,您肯定知道我父母當年有一份藥物提純技術研究手稿,是不是??”

“程程,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有一定要用那份研究手稿才能做到的事情,請您……把它交給我……”

向懿如的眼眶紅了,憐惜地撫了撫程澈的臉。

“程程,那些人會有報應的,答應奶奶,彆再以身涉險了,好嗎?”

“奶奶,報不報應,是老天來決定的事情,而我能做的,是送那些真正該死的人下地獄。”

李記茶餐廳內,李伯正擦拭著桌麵,程澈進門,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李伯抬起頭見是程澈,朝櫃台裡的夥計使了個眼色,自己悄悄引程澈進了先前那間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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