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若蘭擔憂抬起頭看餘叔。
“媽知道嗎?”
“大小姐放心,老夫人雖然早有懷疑,但以她的身體狀況,該瞞著的我還是先瞞了。”
“那就好。餘叔,公司短缺麻黃,現在都還沒著落。康海突然大量收購麻黃恐怕是有內情,我得把這事兒解決了,家裡就交給你,有什麼事情就及時通知我。”
“明白,聽說小姐要帶家豪一道去,這樣我也放心些,這小子要是有什麼做錯的,您隻管管教他。”
“家豪很好,餘叔放心吧。”
出了門向若蘭再三思索,總覺得還有疏漏,終究放心不下,還是讓餘家豪先把車開去風行會館,囑咐十三少看顧著向家,不要讓一些不該傳出去的事情出現在外麵。這邊交代好了,她才放心和餘家豪一同離開了棠城,也不顧十三少在她身後何等眼神溫柔。
程澈收到了福濟會的邀請函,雖然她還不知道內裡詳細,但是既然是何秘書送來的,就一定是鄧大海授意。
她決定再去找蕭宵探探消息。
蕭宵一見程澈,便一臉無可奈何。
“我真是被你們夫妻倆纏上了,一個走了又來一個。說吧,你又有什麼事找我?”
程澈站在蕭宵背後三步遠的地方,與鏡中正梳妝的蕭宵目光相接。
“前不久我聽說了一個故事,一個地方一直以來隻有一座山,一片海,如果有新的山峰巒起,就會取代前一座山——同樣,要是有彆的人想做黃海,就要殺掉前一個。”
蕭宵畫眉的手微不可見地一頓。
“向少奶奶,你跟我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棠城當年突然冒出來一個杜老板,生意輕易就做到了周邊多個州省,達官貴人日日盈門,還養著一屋子忠心耿耿的兵。雖然少人提起,但是大家都心中有數,杜老板其實是前朝的王爺,他還有個嬌養的私生女。”
蕭宵終於正色轉過身來看著程澈,然而她仍掛著一副嫵媚的笑容。
“這些事情雖然過得久了,但也不是什麼秘密,我也無心掩藏。向少奶奶跟我說這些,到底有什麼目的?”
程澈上前一步,十分誠懇地看著蕭宵。
“蕭小姐,我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既然如今的黃海換了人,那麼他一定是殺害杜老板的凶手。在這一點上,我們的立場是一致的,他也是我的仇人。”
其實關於杜老板的事,程澈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辛夷說是之前從母親那裡聽到過,鄧大海似乎不是第一任黃海,她便順著這條線索往下追查,竟然翻出這樣一段往事。程澈雖然覺得有些巧合,但是辛夷向來有自己調查的方式和消息來源,她也就沒有多問。
知道蕭宵與鄧大海有仇之後,程澈才放下心來,蕭宵不會是對自己危險的人。至少眼下不會。
蕭宵麵色終於有些動容了,她垂眼許久,再看向程澈時,眼裡終於有了幾分不作偽飾的悲傷。
“當年我爹想要金盆洗手,本以為隻要足夠自覺退出就能平安無事……然而他被鄧大海盯上了,康海當時十分不濟,他想搶過我爹手裡的所有生意,得到上麵的首肯後便對我爹動了手。”
程澈十分心疼地看著蕭宵,她一個人是怎麼走過來的,失去了父親的庇護又重新站到仇人麵前。
蕭宵自嘲似的笑笑,接著說。
“還好,我還有我爹的女兒這個身份,那些客人都是顯貴,以鄧大海的出身,就算他成了黃海,也彆想進他們的門。所以我才有機會成為他們的一員,我不要當什麼山海,我隻要一家新仙林。”
程澈輕輕按住蕭宵的手,示意她不必說下去。
“蕭小姐,謝謝你願意告訴我,所以你是願意幫我的吧。”
“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鄧大海。”
福濟會開在煙雨閣。
程澈被黑布蒙了眼,由一窈窕女子領著上了樓,穿過一條昏暗的走廊,女子解開黑布離開了,程澈站在一扇門前。
她推門而入,裡麵是個沒有窗戶的大包廂,圓桌中央沸騰的銅鍋冒出白色的熱氣,桌邊早已圍坐了一圈人。
鄧大海儼然在列,還是和她那日在路上撞見時一樣陰毒奸險的目光。
程澈心裡瞬間冒出隱秘的期盼,如果葉燃在就好了。她按下這點不爭氣的軟弱,維持著落落大方的姿態。
鄧大海率先站了起來。
“諸位,這位是我們寒山先生的夫人,濟民藥業的孫少奶奶程澈小姐,歡迎她參加我們今天的福濟會!”
說罷他便鼓起掌來,其他人也跟著鼓掌。
程澈微笑著看向鄧大海,視線自然地落在他地黑色皮手套上。蕭宵先前告訴她的信息,此時與眼前的畫麵聯係了起來。她坦然一笑。
“承蒙邀請,首次參會,還不知這位老板是?”
站在鄧大海身後的何秘書立刻乖覺。
“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康海藥業的老板,鄧大海先生。”
“鄧先生,幸會。”
程澈從容地從空位上端起一杯酒。
“原本平日裡這些場合都是廷東自己來,但既然鄧先生單獨給我下了帖,我便來湊個熱鬨,先敬諸位老板一杯,要是有什麼錯處請大家多多包涵。”
說罷程澈一飲而儘,在座的各位老板們都正色了幾分。
一個身穿長衫的老板起身,他一臉讚許邀眾人與程澈同飲,場麵頓時熱絡起來。蕭宵提前給了程澈與會眾人的名單,程澈知道這便是古董行的秦老板。
酒過三巡,秦老板說起了正事。
“所謂達則兼濟天下,咱們福濟會上個月捐了不少錢財以資軍費。這個月雖然是寒山先生做了發起人,但咱還是按舊例,由黃海拍板本月的慈善目標。”
鄧大海滿意地笑笑,自然而然接過話頭。
“既然秦老板都說了,我也卻之不恭。這個月,咱們的目標就捐一座福利院吧。”
秦老板立馬接茬兒:“那我便拋磚引玉,捐個古董花瓶。”
席間掌聲雷動,諸位老板紛紛跟隨捐贈。
等到眾人的目光投向程澈時,鄧大海似笑非笑地開了口。
“程澈小姐今日準備了什麼好東西?”
“今日匆忙,沒來得及準備。要是諸位不嫌棄,明日我會讓人送一塊上等的羊脂白玉插屏來。”
“誒,程澈小姐,白玉插屏有什麼稀奇。我聽說寒山在豐隆銀行有個保險櫃,裡麵一定是上等的寶貝。不如程澈小姐拿出來給大家開開眼界。”
程澈這才明白鄧大海單獨給她下帖的目的,他盯上了保險櫃裡的東西,但程澈摸不準鄧大海到底知道多少,便也不好開口。
正在程澈盤算如何敷衍過去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海哥,怎麼不等我就開席了?”
葉燃西裝革履,戴著眼鏡顯得文質彬彬。他十分自然地走到程澈身旁坐下,牽起她的手,一邊漫不經心地把玩起來,一邊笑眯眯地掃視著桌上的人。
“程程,海哥知道我出了差許久沒見你,還專門把你請來給我個驚喜呢。”
程澈故作嗔怪。
“你平時也不跟我講講福濟會的規矩,害我今天兩手空空就來了,讓大家見笑。”
秦老板連忙跳出來打圓場。
“哪裡的話!向少奶奶豪爽大氣,讓我們欽佩不已啊。”
葉燃領著程澈起身:“接下來咱們要談正事,我家程程一個小女人也聽不懂,我先安排人送她回去。”
說罷葉燃便要帶程澈出去,然而蕭宵此時卻站在門口。她麵露難色,隨後攔住了葉燃和程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