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他似火 葉多年 8890 字 6個月前

教堂裡布滿鮮花,陽光透過玻璃花窗投下水波一般瀲灩的光影,照在程澈與葉燃的身上。

周圍賓客滿座,神父站在正前方一臉和藹的微笑看著他們緩緩步入。

程澈有些緊張地看著周圍的人,深深吸了口氣。

葉燃發覺她的不安,微微向她側過頭,輕聲安撫。

“彆緊張,我們排練過的。”

程澈看他一眼,輕輕點頭。是的,就和他們在小洋樓時練習的一樣,隻要跟著葉燃的步伐,不要猶豫地往前走去。

他們從賓客身邊經過,向懿如一臉欣慰的笑容。

餘叔望著教堂裡的布置,皺眉湊到小翠身邊低聲詢問:“小翠,孫少爺花粉過敏,怎麼還布置這麼多花?”

小翠悄聲回答:“大小姐說孫少奶奶喜歡花,交代我們這麼喜慶的日子用假花布置布置,讓她開心些。”

餘叔感慨地點點頭:“還是大小姐周到。大小姐人呢?怎麼還沒到?”

小翠歡喜地看著程澈和葉燃,隨口回複:“大小姐說,婚禮就是個形式,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家裡的柴米油鹽,公司的真金白銀。”

餘叔滿臉困惑,還要追問時,程澈和葉燃已經到了神父麵前,儀式正式開始了。

“向廷東先生,你是否願意接受程澈小姐成為你的妻子?”

程澈低著頭,眼神不安地閃躲著,葉燃卻坦然答應。

“願意。”

“程澈小姐,你是否願意接受向廷東先生成為你的丈夫?”

程澈耳中隻有一片轟鳴,她隻聽見自己問向廷東的聲音:“廷東,我們之間沒有愛情,真的要結婚嗎?”

向廷東身邊一地散落的顏料,他背對著程澈,始終沒有回頭。

“程程,你跟我不過都是向家的籠中鳥,結不結婚都是在這個家裡,有什麼區彆?”

神父再次提問:

“程澈小姐,你是否願意接受向廷東先生成為你的丈夫?”

程澈回過神來,努力擺出甜美的笑容。

“我願意。”

神父滿意地看著二人,繼續流程:“請新人宣讀誓詞,交換戒指。”

程澈給葉燃戴上戒指,直視著他的眼睛。

“我們之間自相識起經曆了種種,現在終於來到了這一刻,以後我們就是夫妻了。夫妻之間,不論何時我們都要站在同一戰線,雖然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可我希望與你共度難關。”

葉燃知道這些話是說給自己的,他牽起程澈的手為她戴上戒指。

“好,共度難關,彼此信任。”

神父笑盈盈地說出儀式最後一個流程:“恭喜你們正式結為夫婦,現在,新郎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

程澈有些不知所措,向懿如坐在台下看出她的躲閃,微微蹙眉。

葉燃上前一步,雙手捧起程澈的臉,低頭吻了下去。

雙唇相貼,葉燃輕輕閉上了眼睛,放肆地掠奪著程澈唇齒間的甜味。他的吻深而綿長,溫柔已極,和雲州那時簡直判若兩人。

賓客紛紛鼓掌道賀,葉燃鬆開程澈,下意識地用手捏住眼鏡邊框,向上抬了抬。

原本欣慰鼓掌的向懿如麵色卻一下子凝重起來。

程澈滿臉通紅,強撐著笑容,抬頭輕輕瞪了葉燃一眼。

一旁的辛夷留意到了向懿如臉色變化,擔憂地看著二人。

餘叔小聲對向懿如說:“老夫人,他們看上去感情很好。”似乎話裡有話。

向懿如意味深長地看著台上:“老餘,我這樁心事看上去算是了了。”

婚禮結束後,葉燃和程澈前後腳進了婚房。

紅紗軟帳,輕羅帷幔,床上鋪滿了紅棗花生桂圓蓮子,是討個早生貴子的吉利。

程澈看到這些更氣不打一出來,轉身就打了葉燃一巴掌。

葉燃被打得莫名其妙,茫然地摸了下臉。

跟在後麵拿衣服的辛夷也抬起了頭,好奇地看過去。

葉燃不悅:“你打我乾什麼?”

“流氓!誰讓你真親了!”

葉燃放下摸臉的手,一臉懵地跟程澈講起了道理。

“程小姐,原先是你說你來解決,可剛剛那個情況,你沒解決,騎虎難下,我才會出來解圍。”

程澈聽了更生氣了,卻不知道怎麼說。

“那……那誰讓你這樣親了?你不覺得這樣很冒犯人嗎?”

葉燃被她說得有些尷尬:“我沒有彆的意思……”

平時不聲不響的辛夷在旁邊開了口:“孫少爺,對你來說這是解圍,可對我們小姐來說,卻是她第一次……”

程澈一聽更尷尬了,趕緊去揪住辛夷的衣角,拽著她以免她繼續打抱不平。

“辛夷,算了,彆說了……”

程澈從衣架上拿下另一件中式喜服給葉燃。

“我不跟你計較了!你趕緊去換衣服吧,還要準備敬茶。”

葉燃無奈,拿著衣服出去了。

程澈摸著自己發燙的臉,在化妝鏡前坐下,努力逼迫自己忘記那個吻。

另一邊風行會館的包廂裡,向若蘭正跟十三少熱火朝天地打著麻將。同桌還有十三少的兩個手下,二條,八萬。一旁還站著個發財,手裡捧著一盆蘭花。

據說十三少四十歲了,不過看模樣倒是看不大出。他長得本來還算不錯,可惜其人花裡胡哨,品味奇差,加之行為處事乖張跋扈,常年仗著有點軍閥背景鬨不完的幺蛾子。

此時向若蘭腳下大衣、旗袍、珠玉首飾已經丟了一地,身上隻剩了一件白色吊帶襯裙。饒是如此,她仍然優雅地蹺腳坐著,嫵媚卻不俗豔,從容地打出一張牌。

十三少滿臉喜色地伸出手,略過向若蘭的指尖,滑過那張牌。

“這張牌,我要胡。”

“十三少,我這牌還沒見真章,你就知道是什麼?”

十三少笑嘻嘻地往前湊了湊:“你的牌我都要。”

他自信地翻開那張牌,得意地把自己麵前的牌一溜推開。

“這不就胡了。”

向若蘭麵不改色,從容地洗著牌。

“十三少的牌技自然是好,不過咱們還有最後一把,輸贏可未定。”

“我最喜歡的就是向大小姐你這樣自信大方灑脫的大美人,我對美人一向有求必應。這最後一把,得賭個大的。”

十三少看著手裡的牌,胸有成竹。

“如果你輸了,這回真就得答應嫁給我了。”

向若蘭落落大方,毫不在意十三少在她身上流連的眼神。

“好啊,可如果你輸了,就得告訴我康海藥業最近在研製什麼新藥。”

向若蘭眼波流轉,眼神裡帶了鉤子一般把十三少迷得神魂顛倒。

“沒問題!”

一圈很快打完,向若蘭輕輕推開麵前的牌:“我胡了。”

向若蘭托著腮,嫵媚地朝十三少伸出手。

十三少一臉刻意的心痛。

“也罷,我這會館本來就是賣消息的,輸給你不虧。下回我再努力娶你。”

隨後朝旁邊使了個眼色:“發財。”

發財麻溜地遞上一份文件給向若蘭。

向若蘭衝十三少勾魂一笑:“謝了。”

十三少殷勤地遞上手包,順勢掏出一張照片送到向若蘭眼前。

向若蘭看到照片上的畫麵很是震驚:“這是……廷東?”

十三少挑挑眉:“小蘭啊,你最好去了解一下孫少爺都在乾什麼,這東西落我手裡沒關係,畢竟我們將來是要做一家人的,要是落彆人那裡,可得出亂子了。來,今天這蘭花……”

十三少剛要將發財手裡的蘭花拿給向若蘭,向若蘭已經攥緊了拳頭氣衝衝地出去了。

“我就說這個孽障身上哪裡不對勁!”

十三少在後麵喊:“誒,小蘭,小蘭……”

幾個手下疑惑地圍到十三少身邊。

“十三少,您為什麼每次都故意輸給向大小姐?還總欠著她。”

十三少望著向若蘭的背影,帶著幾分癡迷的笑容:“懂什麼,欠著,就能再見了。”

周家十三少,是棠城巨賈周啟南第十三子,他母親是周啟南的五姨太,在他上麵還有四個哥哥,八個姐姐,他本是一群孩子中最不起眼的那個。周啟南也就由著他隨便亂長,好鬥雞走狗,愛看西洋影畫戲,養得滿腔的風花雪月,綺詞思憶。

沒奈何他有個厲害的娘舅,從夥頭兵一路打成了個司令,現在又做了割據一方的軍閥。因為自己膝下沒有子女,一直希望能把十三少培養成材。

十四歲那年,十三少第一次上了戰場,舅舅塞給他一杆槍,一腳給他踹進了步兵營。沒有人知道他的出身,也沒人在意他的死活。他在槍炮聲裡嚇得尿褲子,險些被馬踩死,是個老兵從人群裡撈起了他。

老兵是個十足的兵油子,他深知如何在軍隊裡苟全性命,又教十三少許多小聰明,偶爾也能在長官麵前露個臉。十三少跟著老兵學打牌,學做飯,學望風偵察,學打獵,除了最後一樣,十三少都頗有天賦。

舅舅悄悄跑到軍營裡看他,發現他在炊事班大揮鍋鏟,氣得一腳踹翻了鍋。全營的士兵都跟著餓了兩頓肚子,到了晚上才有消息傳出,是十三少得罪了司令才讓大家吃了瓜落。於是炊事班他呆不下去了,不管他往哪裡躲,隻要貓著不上戰場,讓舅舅知道了,哪裡都遭殃。

十三少連滾帶爬又上了前線。這次他拚儘一切,連命都不要了,就想讓舅舅滿意一次,能放他回棠城當個逍遙少爺。他英勇無匹,一連砍翻三個。深覺這場翻身仗自己打得漂亮,過了這關,他就是他舅舅名正言順的好外甥。

直到他被人一槍撂翻,趴在地上看見老兵躺在血泊裡,沒了一隻胳膊一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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