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闌生的腦筋,有時候也會轉不過來。
算了,既然他要背,她為什麼要跟他客氣?還省得自己走了。
傅新光一愣後,也跟了上來,和他們一起走。也許是因為上樓梯費力些,段闌生走得比平時慢。三人同行,氣氛沉悶得來,有些奇怪。陸鳶鳶轉過頭,發現傅新光顯然在配合他們減慢步速,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傅師兄,你不用特意等我。先上去吧。等一下我們就上來了。”
段闌生的手指動了動。
傅新光“啊”了一聲,有些害羞地撓撓頭,沒拗過她,先上去了。
他人一走,周圍的空氣好似活絡了幾分。接下來的路,段闌生還是走得很慢。可他看起來又不像是累了,腳步和氣息都是平穩的。
上到最頂,一座巍峨華美、燈火明亮的廟宇出現在一人前方。空地明光熠熠,廟後一片楓林,樹梢如一團望不見儘頭的在灼燒的紅雲。廟裡有人在供奉,還有遊人和他們一樣,在廟外賞楓。
段闌生背著她,走到廟後,一株楓樹下有張石椅,四周空無一人。陸鳶鳶終於得以坐下,套上鞋子:“好了,我們去找他們吧。”
段闌生驀地開口:“等等。”
“怎麼了?”
段闌生不語,在她身旁坐下。楓葉的影子灑在他身上,他從袖中取出了一個盒子,遞給了她。
“這是什麼?給我的嗎?”陸鳶鳶愣了愣,接過來,打開盒子一看,裡麵放著一雙手鐲。其大約一指寬,質感奇特,如白玉一樣晶瑩,卻比玉石更輕,用指甲敲擊起來,響聲啞啞悶悶的,正麵還嵌著一顆晶瑩的靈石。
這是什麼東西?
看出了她的疑惑,段闌生看向她:“這是雷火獸的鈴骨磨的。”
雷火獸,顧名思義,是一種可以在小範圍裡製造出傷害可媲美雷電的攻擊的妖獸。雷火劈在人的身上,輕則肌肉麻痹、皮膚燒傷,重則直接變成焦屍。
它可以這麼做,全靠著額上那副鈴骨共振摩擦。
陸鳶鳶現在沒有金丹,什麼仙器都用不了。那日,第一次與雷火□□手回到白鶴舟後,他突然意識到,此物也許能為她所用。所以,在離開靈寶秘境前,雖後背傷未好,他又去了一次找雷火獸。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他贏了。
段闌生認真地說:“此物摩擦三次,即可放出雷火。我將它熔成了一對手鐲,嵌入靈石。因為不是人造的仙器,不必以金丹修士的靈力驅動。你可以用它來保護自己。”
陸鳶鳶聽他講述了用法,表情微微有些變化。
為了滿足蜀山弟子熔煉武器和法寶的需要,蜀山有專用的煉材室可供弟子使用。而這玩意兒,稱得上是一品煉材。拿去造劍造刀,都是極好的。她想不到段闌生會把結果讓給她。
這算是她成為了受段闌生認可的朋友的證據?
抑或是,他為丟下她這件事而做出的補償?
陸鳶鳶的目光從鐲子上移開,看向他:“你這段時間總不見人,就是在弄這個?”
段闌生頓了頓:“是。”
其實,這對鐲子,還不是他最想達成的效果。因骨鐲素白無華,他本想在上方加些花紋,故而才隨身帶著,打算徹底做好了才給陸鳶鳶。
然而到了今天,他卻有些坐不住,神差鬼使地提前拿了出來。
他並未意識到,自己仿佛一個不識表達的小孩,為了讓重要的夥伴留在身邊,便急不可耐地把最好的玩具拿出來,送給對方,似是想要告訴對方,彆找新朋友,彆看他們,多看看我。
我比他們好,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這的確是她結出金丹前對她最有保護作用的好東西,陸鳶鳶心裡一動,抱住盒子,最後同他確認了一次:“這可是你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你真的要送我?”
得到段闌生的肯定後,陸鳶鳶立刻不客氣地把盒子收入懷中,露出甜甜的笑,打起直球來:“謝謝你啊段闌生,你人真好,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好話又不要錢。要是他能多讓她白嫖幾個道具,她不介意說一百句好話給他聽。
段闌生:“……”
他沒吭聲,放在膝上的手一蜷,火紅的楓葉映著廟燈,倒映在他的眸底,燒融了些許冰雪。
陸鳶鳶看向遠處,說:“哎,不能讓你白送我東西,我請你吃點什麼來回禮吧。”
在武神廟外,就有一些小吃攤。陸鳶鳶去買了兩碗湯圓,和他一人一碗,回到了剛才小石凳上吃。
這家小攤的湯圓還挺好吃,湯水甜甜的,就是煮得有些久,皮薄爛薄爛的,沒怎麼用力咬就破了,芝麻流出來。猝不及防地燙到她的唇舌。勺子“叮”一聲撞到碗沿,她嘶了一聲。
段闌生一怔,皺眉:“燙到了?”
陸鳶鳶的舌頭麻麻的,嘴角還有些疼,想摸一下,又不敢,就側過臉,指著自己嘴角:“你幫我看看,這兒有沒有燙出水泡?”
光線太暗,她的臉偏得不對。聽她一直在抽氣,段闌生下意識地直接伸手,將她臉掰了過去,在光線下凝目一看,他輕輕地鬆了口氣:“沒有,隻是燙紅了。”
“真的嗎?好像還有些疼。”陸鳶鳶拿舌頭舔了舔疼的地方,卻想不到段闌生的手指在這時一動。
刹那間,她好像舔到了他的手指。
段闌生的手指微微一僵,驀地收了回去,低頭,捧起碗,繼續吃湯圓。
陸鳶鳶見他不提剛才的意外,趕緊也裝作無事發生。
吃過湯圓,兩人才與大部隊彙合。一行人賞了夜楓,還買了些小特產。
回到丹青峰時,已近子時。陸鳶鳶手裡提著一個小東西,輕手輕腳地走入住所。她以為殷霄竹已經休息了,可走入花園裡,卻見院子裡點著一盞燈。殷霄竹獨自坐在那裡,撐著頭,似乎睡著了。
冬至是團圓之日,她的身姿,看起來卻有些孤獨。
陸鳶鳶自認為自己沒弄出多大動靜,但在這時,對方突然睜開眸子,回頭瞥了過來。
四目相對,陸鳶鳶猶豫一瞬,還是走了過去:“元君,你怎麼坐在外麵,不去睡覺?”
不等殷霄竹回答,她吸了吸鼻子,先聞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
是酒味。
一愣神,殷霄竹突然伸手一撈,將她抱到了自己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