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三人的夢並不全然相同。
萩原在進入夢中的一瞬間就失去了感受,看不見、聽不到、觸碰不著,但他完全不會感到困惑,因為就連思考的能力也一並消失了。
諸伏沒有失去感受,但痛苦也沒有立刻到來。麻木和灼燒感逐漸蔓延,身體愈發疲憊,意識愈發模糊,隻能隱約察覺心臟正中蟲蛀般的空洞和被鋒利碎片紮入時產生的疼痛。
伊達則是感到骨頭碎裂,內臟破開。
而在夢境外,在連通湯池的淋浴房與庭院組成的大方形的四角,濃霧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鬆弛地趴伏著。它們是一絲·不掛的,因為一切有規則形體的外物都無法這麼完美地融入霧氣。因此也就不能判斷它們是否真實存在著。
不,或許可以判斷——通過它們控製不住投來的,時刻窺探著湯池中的饑渴視線。
屬於捕食者的視線幾乎要凝成實體。
“轟!”
此時,隔開淋浴房和旅店走廊的障子門突然向外碎裂著飛了出去!
時間回到五分鐘前。
“……這麼說的話,很有可能是特級假想咒靈‘雪女’。”夏油傑已經盤腿坐在了榻榻米上,他微微垂下眼瞼,似乎在認真思考著任務,“‘雪女’的公眾認知度很高,有名的雪山也有很多,特意出現在這個可以說是偏僻的沒什麼人的小地方……有些奇怪。”
五條悟支起一條腿,一隻胳膊撐在膝蓋上,托腮歪頭看著夏油傑,似乎同樣認真地聽著分析。
“悟,你覺得呢?”夏油突然抬起了眼眸,“可以這麼叫你嗎?就算是另一個時空的,也是五條悟吧,這麼叫應該會自在一些。”
“確實。”五條露出了經常出現在28歲的自己臉上的那種笑容,現在的他也隻能條件反射地露出這個笑容。
因為他不由自主地覺得,現在的他們兩人是“不對等”的。雖然隻看坐姿的話,比起自己傑似乎仍擔任著更成熟的一方。但是,五條悟清楚地知道,已經不一樣了。
哪怕不是同一個時空,自己確實是28歲了,是在一年前親手殺死了夏油傑的五條悟。
啊,真是難辦啊,起碼要讓十幾歲的我遇到十幾歲的傑才對。這樣我就可以再桀驁不羈一點,或者再歡欣雀躍一點……這樣就不會在麵前的傑說出“你也是五條悟”的時候,想起那個車水馬龍的街頭,想起那個逐漸隱入人潮的背影,想起那個半紮發的傑,想起他說的“因為你是五條悟所以是最強呢,還是因為你是最強所以是五條悟呢。”
明明最強是“我們”才對。
真奇怪啊,他在十年前隻說過一次的話記得很清楚,但是十年前天天能見到的自己的模樣卻有些遺忘了。
[六眼]能夠看清庭院裡草葉上的露珠反射著形狀扭曲的兩人,所以過去的東西也應該能毫不費力地看見才對。模糊的身影浮現在眼前,五條想極力把那些輪廓重新勾勒起來,但他失敗了。
抓耳撓腮、頓足挫手,這些動作當然不會出現在做什麼事都一副輕鬆模樣的五條悟身上,哪怕他內心不是如此。
“你不好奇嗎?關於另一個時空的不一樣的事。”冗長的想法投射到現實中隻過去了短短幾秒,五條悟隨即自然地開口了。
“這個啊……”夏油傑微傾上身靠近五條悟,正大光明地端詳起來,然後突然伸出手指把白皙的麵龐戳成了一個個奇怪的形狀,“確實不同呢。墨鏡的款式、臉部細微之處的輪廓……還有變禮貌的說話方式。”
“說起來這個問題我還沒來得及和悟提起。”在五條被“蹂·躪”得變臉之前,夏油及時收回手,後仰身子坐回了原位。
“沒想到另一個時空的悟真的自稱‘我(bku)’而不是‘我(re)’啊。”他用食指關節抵住下巴,顯出有點驚奇的樣子。
“不不不——”五條在夏油眼前豎起了搖擺的食指,“另一個你確實向我提出了改掉自稱的建議哦。”
似乎因為夏油沒有想到的一點被自己揭穿而感到扳回一局,五條露出了得意的樣子。
“所以你在自豪什麼啊……要好好感謝我啊。”夏油無奈地勾起了嘴角。
“傑,感覺到了嗎?”五條突然轉移了話題。
“啊,感覺到了。”夏油傑站起身來。
“那麼,比比誰先到吧!”五條扯開嘴角,比出了打響指的手勢。
“拜托,你可是會瞬移啊。”雖然這麼抱怨著,虹龍已經出現在夏油身側。
下一秒,兩人的身影瞬間消失在房間內。
也是這一秒,通往淋浴房的門被巨物衝破!煙塵漸散,身處淋浴房內部的五條側頭看向大敞著的門口處虹龍上的那個身影。
“看來是我贏了呢,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