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蓮姑剛才說的話,遲貞更加確信,藍舍陀與塗青鬆,不過又是一個王鏻與陳守元,大方地把《萬蟲經》與《百毒千物》之間的關係告訴她,也不過是想套取《百毒千物》的秘密。
而他二人與王鏻和陳守元的區彆,也僅僅隻是權力不夠,不敢明目張膽罷了。
被蓮姑薅了一遍之後,地上的不見光東倒西歪,好在不見光隻是解毒中的一環,根本用不了許多。
幾番搜尋,褚南潯在剩下的不見光中,揀品相好的、植株完整的采了百十來根,全部用黑布包好,然後慎之又慎地放到懷裡。
做完這一切後,遲貞手上的火把光芒已經暗淡,他重新點了一根,拿在自己手上。
“咱們出來有一會兒了,為免寨子裡的人懷疑,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不行,”遲貞秀眉一跳,露出了招牌式的狡黠笑容,“我還沒到後麵去看過呢,我想知道蓮姑是從哪裡出來的?”
說完也不等褚南潯,就邁開步子往凸起的岩石後麵走,褚南潯無奈之餘,隻得搖頭跟上。
之前“嘩啦”的磚石摩擦聲,遲貞記憶猶新,她在岩壁上四處拍打,試圖找出機關所在,褚南潯左右無事,也幫她找了起來。
此處已是山洞的儘頭,岩壁粗糙,除了有一小部分有浸水流下,其餘地方都很乾燥,甚至還有一些地方都起了白灰。
他們分工合作,將一麵牆分為左右兩半,一人拿一塊碎石在岩壁上敲擊,當褚南潯從上到下,連敲了一百來下之後,遲貞終於叫住了他。
“就是這裡,聲音不大,裡麵可能很窄。”
找到了空牆所在,具體機關在哪裡?他們還是清楚。褚南潯又點了一根火把,與遲貞一人一邊,圍繞空牆,仔細找了起來。
不知是蓮姑藝高人膽大,根本不懼外人到來,還是因為埋骨之地陰森恐怖,光名字就嚇退了一大半人。他們幾乎沒有費力,就在空牆邊不遠的地方找到了機關,是一個形似倒扣的半碗形狀,隻要把手伸進去,抓著碗沿輕輕一抬,就有一扇小門應聲而開。
火光映照之下,遲貞一臉興奮,率先走了進去,褚南潯緊緊跟上。
如遲貞所說,裡麵狹小不堪,還沒有一張床大。
緊靠門的地方,在牆壁上摳了一個類似佛龕的框架,框架裡麵擺了一個鳳冠霞帔的盛裝骷髏。
“這個應該就是六妹吧?”遲貞猜測道,又打量起其他地方。
骷髏兩眼空洞,左右兩邊各有一支龍鳳喜燭,已經燒去了大半,燭淚在框架外凝成一團,還是熱的。
骷髏對側擺了一架梳妝台,不過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包括鏡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蓮姑也是可憐人,”褚南潯微微歎氣,“作為一個女子,失去了最為驕傲的容貌,我想這麵鏡子應該是被她拿走了吧!”
他嘴裡說著蓮姑,一雙眼睛卻盯著遲貞額間的海棠。
猶記得平灘湖初次見麵,遲貞低著頭,一直試圖用額發遮住傷疤,想必拿走鏡子的蓮姑,也是這樣的心態吧。
“你在看什麼?”盯著嗯骷髏看的遲貞突然轉頭。
被抓包的褚南潯,意料之外的沒有慌亂,他言笑晏晏,一張白臉在火光下熠熠生輝,“我看心上人呢!”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遲貞麵色發窘,她頭一回見到如此直白的褚南潯,竟有些不知所措。
褚南潯得逞一笑,隨後佯裝鎮定,打開梳妝台左邊的抽屜。
“這是什麼?”抽屜裡有一種硝製過的羊皮,陳舊不堪,邊緣處還有火燒的痕跡。
他展開羊皮,隻見裡麵密密麻麻,全是簪花小楷,還有些橫的豎的箭頭,無頭無尾,也沒有一個名目。
“難道是武功秘籍?”遲貞猜道。
褚南潯不答,細看羊皮上的內容,半晌突然發笑,“紅衣遲三娘果然名不虛傳,聽你的大半夜出來,就沒有走過空路!”
“是什麼?難道也是恢複容貌的?”遲貞好奇道。
她草草地看了幾眼,僅能從偶爾出現了幾個藥名,推測這大概是一個藥方。
“不,比這還要好,”褚南潯的眼中盛滿笑意,“這裡麵記載的,是《百毒千物》的環環壓製之法,想不到蓮姑還有這樣的好東西!”
“壓製之法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值得你這樣高興?”遲貞納悶。
“我知道,僅僅隻是我知道,可如果這世上多一個人知道,是不是就意味著我之前的推斷有了驗證之法?”
見遲貞一臉迷茫,褚南潯又解釋道:“我之前得到的解毒方法,全是我基於《百毒千物》上麵的記載推斷出來的,雖然我有把握中間的環節不會出錯,但如果還有另外一個人也做了推算,把我二人的推論合在一起,不就增加了成功的機率嗎?我已經看了,這張圖與我之前的推演完全相同,有了這張圖,我自己都不用再畫,隻需要反向推演,就能輕鬆地知道解毒的順序和用藥分量,這豈不是平白得了一個便宜?簡直是上天要助你我!”
一番繞口的解釋,遲貞總算明白了褚南潯的意思,她行走江湖最大的障礙,除了日常被人嘲笑的傷疤,也就隻有失明的雙眼。至於味覺和嗅覺,就算治不好也沒有多大關係。
不過看在褚南潯這麼高興的份上,遲貞還是跟著激動了一次,隻是情緒不夠高昂,兩相對比,反倒褚南潯更像一個身中劇毒的病人。
收下羊皮,他們又在密室中翻找了一陣,然而裡麵太小,兩人進去轉身都困難,也沒有更多的地方能放東西了。
臨走前,遲貞特意雙手合十,對著骷髏拜了三拜,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那一對龍鳳喜燭,讓她情不自禁。
出來的時間已經夠久了,不僅目的達到,還有意外收獲,他們關上小門,決意在天亮之前趕回村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