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攝政王才去,他正要展示出對宗親溫情款款的一麵,不能太過偏袒雲氏。
這麼著,魏氏跟雲氏既然撕了個旗鼓相當。
最終這場鬨劇以淳嘉各打五十大板結束。
至於大軍的情況……
當初派出去支援細琺為父報仇的都是騎兵,如今一半人沒了戰馬,戰局也落在了下風,這……這肯定暫時脫不開身啊!
畢竟他們如今可是深入草原,沒馬,靠兩條腿走出來,也不知道走到何年何月。
最主要的是,訶勒還在旁邊虎視眈眈,就這麼走,他還能不趁火打劫?
所以顧芳樹的意思是,他打算配合細琺,繼續跟訶勒打仗,要是運氣好,能夠搶到一批坐騎,差不多就能夠回來了。
不然的話,手底下折損太過,他也沒法給皇帝交代不是?
“此番有勞顧愛卿了。”淳嘉為此專門召見了顧老太爺,態度很是體恤客氣,勉勵了一番之後,還表示大軍處於目前的處境,都怪魏氏雲氏等大族子弟太過傲慢自私,讓顧芳樹接下來好生管教他們,不必考慮他們背後的世家父兄雲雲……
總是就是安撫。
顧老太爺千恩萬謝的出了行宮,回到彆院,裡衣都濕的不成樣子。
這讓諸子孫十分惶恐:“父親,莫不是陛下對咱們家大加嗬斥?”
“若是這樣倒好了。”顧老太爺顧不得更衣,接過下人遞來的茶水呷了口,歎息道,“那樣說明陛下將咱們當做了自己人……這種時候也沒有猜忌你們大哥。可陛下剛剛和藹的……和藹的我差點當場一頭栽下去!”
他握著茶盞的手有點兒哆嗦,以至於茶水沾了點衣襟,但這會兒誰也顧不上,書房裡靜可聞針,隻聽老太爺低聲說著,“若說從前君臣之間還有些遮掩的話,這次之後,陛下是徹底疑心上咱們家了。他……他這根本就是怕你們大哥一去不回,索性帶著大軍投了韋紇,這才想方設法穩住咱們家啊!”
顧氏子弟就是一驚,旋即相顧惶然:“那……那這怎麼辦?”
顧老太爺有些悲哀的看著他們驚慌失措的樣子,顧氏後繼無人,這是前些年大家子裡就心知肚明的,不然洛鐵衣也不會以世家嫡子的身份去投軍。
他也是做好了後人不肖的準備,這才到處汲汲營營,為子孫富貴計。
可真正事到臨頭,看著滿屋子子嗣沒有一個能夠站出來拿主意、幫忙分憂的,倒是全部指望這把年紀的老父親出來做頂梁柱,老太爺還是感到一陣淒涼。
他定了定神才說道:“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也不必多想了。總之小孩子長起來也是很快的。等十二皇子入主東宮,略有根基,咱們家再交還兵權,舉家退回桑梓……想必陛下當年為了親政能夠忍耐八年之久,咱們家隻是為圖自保的舉動,陛下當能容忍。”
就算淳嘉不能容忍……但顧家現在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老太爺有片刻的後悔,就是逼
著兒子這般要挾君王是不是太衝動了?
但很快他又想到,皇帝剛剛的安撫一點兒猶豫都沒有,沒準不要挾的話,也是一樣的結果。
那努力一把,沒準還有一線生機呢?
總之現在沒法後悔,那就彆後悔。
有這功夫惶恐,還不如好好想想要怎麼拿捏住分寸,在不讓皇帝徹底翻臉的情況下,保全家族與後續富貴。
他這兒思索著對策,雲風篁卻已經在拉著淳嘉大罵顧家無恥:“這等軍國大事也敢糊弄陛下,這根本就是沒把陛下放在眼裡!!!顧家安敢如此!!!”
“好了好了。”淳嘉之前打發了顧老太爺,在醒心堂足足砸了半晌東西,因著發泄過了倒是心平氣和,還端著斯文儒雅的姿態勸雲風篁冷靜,“阿篁好歹也是貴妃了,何必還要這樣沉不住氣?你看朕,朕都沒動怒。”
雲風篁信他才怪,才聽說顧老太爺拿著大堆賞賜離開,她就知道皇帝是不會讓顧氏好過的,這還叫不動怒?
聞言倒是順勢收了點兒怒意,哼道:“這能一樣嗎?若是妾身自己吃了虧,還能冷靜下來想著要怎麼還回去,換了陛下,妾身隻想立刻為陛下討回公道才是!”
淳嘉挺愛聽這樣的話的,雖然他不覺得雲風篁能夠為他做什麼,但畢竟從小到大沒感受過這種近乎蠻不講理的維護,就很喜歡妃子這種態度。
聞言笑了笑,摩挲著雲風篁的鬢發,緩聲道:“就知道阿篁心疼朕,不過這不是什麼大事。定北軍是強,然而一來顧芳樹手底下又不是所有的定北軍;二來,國朝也不是就隻有定北軍!”
後一句他說的十分森然。
雲風篁眼波一動,還想打聽下他什麼意思,淳嘉卻已經岔開話題,說其他事兒了:“這兩日你彆太招惹皇後,沒的叫人以為朕說一套做一套,都安撫顧家了,卻由著你對皇後不敬。啊?”
“妾身如今看姓顧的都不是好東西,但陛下這麼說了,妾身還能不聽嗎?”雲風篁歎口氣,怏怏道,“陛下明明是這樣賢德的明君,怎麼總有人不長眼?”
淳嘉笑著哄了她幾句,因為這一日處置的事情太多,有些精神不濟,也就安置了。
次日請安的時候,皇後明顯一晚上沒睡好,專門打發了餘人留雲風篁說話,詢問淳嘉的態度。
“這回的事情,要怪都怪魏氏跟雲氏的子弟不好,卻關昭武伯什麼事兒?”雲風篁一臉詫異的問她,“陛下不都是這麼說的麼?”
皇後狐疑道:“可到底是家父沒管好底下人?”
“那也得他們真的聽話,大軍開撥出去多少事情呢,昭武伯也是人,怎麼可能事事躬親還毫無錯漏?陛下不是刻薄之人,心裡還能沒數?”雲風篁輕描淡寫道,“還是娘娘也覺得,這事兒是昭武伯不對?”
“……”皇後盯著她看了會兒,知道自己沒那本事從貴妃嘴裡套話,歎口氣,擺擺手讓她走了。
雲風篁回到蘭舟夜雨閣,就被清人告訴了個消息:“王家前兩日送了兩箱子厚禮到十三少夫人手裡,說是他們家公子不日將下聘成親,感念娘娘這兩年的提攜,故此奉上些許謝意。”
“哪個王家啊?”這兩年求雲風篁做事的人家多了去了,她有點想不起來。
“娘娘您忘了嗎?就是之前差點做了明惠大長公主殿下的狀元郎王靈來。”清人小聲提醒,“之前因著退親的事情,他被打發外放了,上個月回京敘職,不想倒是說成了一門親事。這門親事都倒是巧呢,娘娘您猜是誰家女?”
這語氣聽著雲風篁應該知道。
雲風篁略作思索,就問:“莫不是德妃那胞妹?”
“卻不是。”清人笑著道,“是歐陽家的小姐,之前賞桂宴上還差點卷入風波,閨名‘福鹿’的那位。”
雲風篁詫異的挑了挑眉:“她?她不是被說給雲棲客了麼?”
歐陽家為此還專門試探過她口風,開出的價碼可不低……後來這事兒因為雲風篁的反對不了了之,但以歐陽福鹿的出身,哪怕不說給雲棲客,也該是差不多出身的嫡子?
怎麼會跟王靈來成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