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謝氏這邊就有些糾結了,長媳藍氏素來冷靜圓滑,都感到把持不住:“原本,娘娘晉賢妃,母親合該受冊為郡夫人的。那可是僅次於國夫人的誥命……”
就他們家的家底,要不是有這麼個便宜小姑子,郡夫人這種誥封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結果正興高采烈的等著擺酒慶賀呢,雲風篁卻硬生生的將之打碎了,大抵分與血親娘家,輪到謝氏這兒,隻留了一個五品誥命!
這落差也太大了!
以至於藍氏都忍不住勸謝氏:“要不母親進宮去跟娘娘說一說罷,不是咱們貪圖富貴,但這實在不合規矩。傳了出去,隻怕於娘娘清譽也不利。”
謝氏卻是歎息,道:“你說這話也不害臊,不貪圖郡夫人的富貴,何必去跟娘娘說?娘娘從進宮開始的行事,大家都看在眼裡,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很奇怪嗎?這種話不要再提了,我們於娘娘毫無功勞,反而有著虧欠。如今能夠得一誥命,已經是額外之喜。再貪心不足,恐怕是禍非福。”
這大兒媳婦畢竟生長帝京,跟自己娘家謝氏的接觸不多,不知道自己那四嫂的
厲害。
倘若雲風篁沒有拆分恩典的意思也還罷了,既然雲風篁這麼做了,自家要是敢不知足的嘀咕,不拘事情成不成,叫四嫂江氏知道了,怕是頭一件就是想法子坑死自己全家——這不是好日子不過自己找事兒麼?
謝氏心裡一直十分畏懼江氏,一點都不想跟這嫂子對上。
而且,新晉賢妃雲風篁既然這麼做了,顯然心裡也是偏著自己親娘親嫂子的。
謝氏這邊就算去鬨去勸,也未必有結果。
還不如就這麼接受了呢。
在她的做主下,這事兒就進行的非常順利。
謝氏還專門親自跟雲風篁派去的清都再三表示慚愧,說這誥命都愧領了雲雲……這讓謝芾十分失望,私下裡跟謝蘅說:“咱們這堂姑卻是識趣,本來以為她要是不滿,叫十七妹知道了,興許能將她那誥命搶過來給九嫂呢。”
畢竟親疏有彆,雲風篁養侄女,首選嫡親的謝猛,加恩娘家女眷,當然也是江氏以及小陳氏這種親娘親嫂子優先。
堂嫂小羅氏儘管也在帝京,卻是沒份的。
謝蘅皺眉道:“十七妹跟二十三素來親近,咱們彆太做手腳了,到時候連累二十三都不受十七妹待見。”
“九哥放心,我有分寸。”謝芾說道,“對了,這幾日闊兒可都去尋猛兒玩耍?”
提到這事兒,謝蘅下意識的皺了下眉,才道:“日日都送了她過去,如今我謝氏在帝京的嫡女就她們倆,但猛兒似乎不大喜歡闊兒。都是闊兒主動追著她說這說那……也真難為這孩子了。”
雖然謝蘅自己沒看到那種場麵,但聽著下人的描述,也不禁心疼自己孩子。
本來都是謝氏這一代的嫡女,誰比誰高貴?
但為了二房的前途,卻不能不讓謝闊去哄著,乃至於討好謝猛。
“這就好。”謝芾倒不是很在意謝闊的這點委屈,在他看來相對於回報,這份委屈是完全值得的,微微頷首道,“現在就剩一個問題了,就是讓十三嫂害喜的更厲害些,得到無法入宮覲見的程度才是。”
謝蘅心裡一跳,說道:“她懷的可是我謝氏子嗣!”
“隻是讓十三嫂到時候不得不臥榻休養罷了。”謝芾安撫道,“九哥將我想的未免太過歹毒了,我從來沒有對四房下毒手的想法。”
畢竟四房的主母江氏,以及宮裡那位賢妃娘娘,誰是省油的燈?
他敢做手腳,也不過仗著這兩位一個遠在北地,一個人在深宮,而且由於二十三的緣故,對二房沒有什麼成見,不會輕易懷疑罷了。
但也要掌握分寸,不能惹出大事來,否則這兩位但凡懷疑了,徹查起來,那……
謝芾低垂眉睫,掩住眼底晦暝,人的際遇就是這樣的莫測,錯過了最關鍵的一步,從此就都是艱難與平凡了。
不甘心就此沉淪,就隻能兵行險著。
“我不會對謝無爭做什麼,因為謝氏子弟尚主,於合族都是有益的。他既然得了賜婚,若我與之相爭,導致節外生枝,謝氏出局,這是合族的損失。我不為也。”謝芾默默的告訴自己,“我也不會對四房下毒手,我隻是想法子給闊兒爭取一個機會,免得謝氏崛起之際,二房被落下而已。”
所以他是問心無愧的。
一個大家族,總體再和睦,私下裡誰沒有點兒自己的算盤呢?
世道如此,何必自我苛責。
他終究不是聖人。